看著常破虜徹底堵死了自己說話的機會,呂濟川原本就黑紅的臉上更是陰沉不少,但是礙於戒壘森嚴的大夏軍紀,隻得忿忿告退。
呂濟川離開後,常破虜其實並未休息,而是依舊盯著麵前的沙盤細細琢磨,陰險的對手隱藏在角落裡伺機而動,堅決不讓金沙的探查超出十裡,顯然十裡之外就是他們的布置。可是,卻陸陸續續不斷有西羌,北梁,南郡的流亡百姓退回到金沙城外,這些百姓對一路上那些獸軍的埋伏毫無知覺。
常老爺子一生破敵無數,即使麵對身體如野獸般強壯的獸兵也依舊從容不迫。原本,他還想著雖然野獸身上的力量和速度讓人類士兵無法匹敵,但是,靠著智慧和軍械上的優勢,大夏常勝足以應對那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野獸對手。
但是數場惡戰下來,常將軍有些灰心,那些強大的對手不僅有遠超常人的力量和速度,如今就連謀略和戰術也都占了上風,就像那些不斷逃到金沙城下的流民,伸手敏捷的士兵不能突圍,這些百姓卻能輕鬆通過獸兵封鎖,常破虜隱約覺得這裡麵隱藏著妖獸軍團新的計謀。
常破虜要求,所有的流民一概不得通過金沙隘口,隻能在北門外三裡處宿營。呂濟川曾多次視察這些流民的營地,大部分流民缺衣少穿,隨身攜帶的乾糧也難以糊口,想要請求常將軍在嚴格審查後,放這些流民通行,亦被常老將軍一口回絕。
看著呂濟川黑著臉離開,一直站在常破虜身後的耿忠小聲提醒到,“常將軍,我隨呂校尉一同巡視過那些流民的營地,有近千人的規模了,呂將軍體恤那些百姓的心情,我想也可以理解。而且……”
看著耿忠欲言又止的樣子,常破虜臉色一沉,“有話就說,連你也變得婆婆媽媽了麼?”
“回將軍,那些流民中,有不少城中軍士的親友,如果連他們都不能進城,隻怕,隻怕軍心不穩。”
“混賬!”雖然耿忠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但還是被常破虜的一聲怒斥打斷。“你不要以為救過老夫的性命就可以在我麵前胡說八道,我這條老命本來就是大夏五軍的,你若敢惑亂軍心,我也一樣會拿你軍法處置!”
常將軍這一怒斥,惹得帳內的其他將官們全都噤聲。誰都知道這耿忠現在是將軍麵前的紅人,如果連他都要處置,其他人大可不必再去觸怒老將軍的黴頭。
常將軍餘怒未消的轉頭看向一旁的快馬楊勝,“你說,我該不該放他們進來!”
快馬楊勝不僅騎術高超,馬快,腦子也快,領悟到老帥的意思,站出隊伍,向周圍的戰友們拱手,“各位兄弟,從天瑤退出來的兄弟們都清楚,攻破我們天瑤城牆的,並非獸兵,而是那些被彌離操控的散兵和流民。如果貿然放進來這些流民,萬一他們裡應外合,再堅固的城牆也是難免失守的。”
常將軍滿意的點了點頭,叮囑楊勝,“楊校尉身上有傷,還是先下去休息。其他將官繼續待命,記住,我們日日夜夜不可有丁點鬆懈,金沙,絕不容有丁點閃失!”
“是!”眾人氣勢如虹的答複終於帶給老將軍一點點安慰。
眾人退下後,常破虜單獨留下了耿忠,“你這小子,可沒和我說實話!”老將軍黑著臉開門見山的質問道。
這下把耿忠嚇得不輕,連連搖頭,“老將軍可彆嚇我,我哪裡敢在你麵前有所隱瞞?”
“還不老實,你在我麵前啥不敢做?”不怒自威的臉上,將軍的一雙虎目一瞪,嚇得耿忠一摸脖子,莫非這老爺子還在記恨自己上次為了擊退狼騎軍有意讓他犯險為餌的事?可那事他不是說沒做錯麼?
“你為那些流民求情,是因為那裡麵還有呂濟川的親友吧?”常破虜看耿忠還沒想明白,索性把話挑明。
“屬下該死,可能是沒把話說明白。”心虛的耿忠隻得請罪。
“我並不懷疑呂濟川,我們大夏常勝軍之所以能有這樣的稱號,不僅僅是天魁侯的功勞,還有無數像陸可法,呂濟川,當然,還有你們殊勒的唐山校尉這樣的好漢。但是,你可知,越是這樣,我就越不能替呂濟川徇私情,隻要為他開了口子,那就難以服眾。”
麵前的老將軍循循善誘,此刻在耿忠眼中已經不單單是一個殺人如麻的軍中王者,倒更像是一個悉心教導晚輩的長者,提起唐山校尉,耿忠不免心中有些悲涼。但老將軍的教導卻又令他醍醐灌頂。
“常將軍教訓的是,屬下知錯了。”
“你也不是全錯。”看著耿忠悉心認錯的態度,常破虜難得的語氣緩和了不少,“你去找軍需核對一下,保證金沙至少有一個月的口糧,如果還能勻出一些來,就派給那些百姓一些,但要務必注意安全!”
“屬下領命!”有了老將軍開口,至少不用擔心那些流民活活餓死。耿忠領命而出,準備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呂濟川。
哪知常破虜卻又在背後提醒了一句,“這事不必告訴呂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