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濟川的這番責罵讓耿忠羞愧的抬不起頭來,的確,他原本隻想圖這口舌之快,既搪塞呂濟川甩來的難題,又能趁機嘲諷一下馬征,卻不想呂濟川不僅洞穿了他的這些小心思,更是指陳利弊,提醒他眼下麵臨的是整個大夏生死存亡之戰,沒有什麼恩怨能比守住金沙更為重要。
“呂大人教訓的極是,末將,誓與金沙共存亡!”
同樣的話語,再次從耿忠的口中說出,這一次,呂濟川聽出了耿忠的誠懇。
呂濟川點了點頭,“你能堅持住麼?我不要你亡,我要你能保存金沙!”
耿忠這次,仔細端詳了這個一直不對付的金沙校尉,這個須發半百的老家夥,原本一直以為這個老東西眼中隻有對邊軍和對金沙的絕對掌控,沒想到此刻,他眼中流露出對金沙的感情,容不得讓人懷疑。他也明白,金沙的成敗,不僅僅是一座邊城的得失,更是整個大夏,甚至是九州的存亡之戰。
這一點,也正是常破虜反複向耿忠灌輸的道理。
就在耿忠還在體會呂濟川的心思的時候,這位金沙校尉突然下達了一個讓耿忠頗感意外的指令,
“馬征將軍身負重傷,今日的城防,你暫代他職,統一調度金沙城防……”
這下不止是耿忠,就是呂濟川身旁的那些千軍校尉們,都瞪大了眼睛。耿忠曾經是常破虜的跟班,常破虜又曾與金沙校尉齟齬不斷,雖然當下雙方不再勢同水火,但是就算馬征負傷脫離了戰場,那麼他扶植的一眾千軍校尉,也有足夠大的餘地供呂濟川選擇。
看耿忠還有些猶疑,呂濟川有迫不及待,眼見攀上城牆的戰狡越來越多,“耿忠,你要是不行,就讓我老頭子親自來督戰!”
麵對眼下的局勢,還是呂濟川的堅定,耿忠再也沒有什麼彆的想法,
“請呂大人放心,我和弟兄們,人在城在!”
“不管你人在不在,我要城在!”
“是,呂大人,城在!”
“城在!”
“城在!”
……
慷慨激昂的兩個字,順著耿忠的呐喊,竟然傳遞到周圍的常勝戰士口中,越來越多的士兵們加入到這個口號的陣營之中。
“城在!”“城在!”聲音漸漸傳遍了整個城牆,巨大的呐喊仿佛震得城牆都在微微顫抖,就連戰狡們也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琢磨起這個聲勢浩大的口號,到底會是個什麼意思。
耿忠領命後,沒有更多的時間給他浪費,而是把剩下的四萬守軍整編成四個梯隊,每個梯隊上陣防守一個時辰,四個梯隊輪流上陣,
“兄弟們,我們今天要麵對這些野獸,正是為了讓我們的家人,讓我們身後的家園,不再被它們踐踏。西羌鐵鷂子擋不住它們,南郡盾槍兵團擋不住它們,今天,我想讓它們看看,咱們大夏的常勝邊軍,能不能擋住它們!”
這段話聽得眾人熱血沸騰,每個常勝軍戰士,都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責任。他們曾經麵對戰狡的時候,恐懼過,絕望過,但現在,他們隻有渴望,渴望能夠親手殺死更多的獸兵。
有了耿忠的車輪戰法,常勝戰士們身體上的劣勢,終於在可以補充體力的境況下得到了彌補。
精神飽滿的一批批常勝戰士,帶著為死去戰友複仇的怒火,向攻上城頭的獸兵們發動一波又一波的反衝鋒。
漸漸的,城頭上戰狡們的屍體也多了起來,常勝守軍從完全被動的頹敗之中恢複出不少元氣。
這就相當於在狹窄的對敵戰場上,四萬守軍的戰力已經全麵鋪開,隻是戰場再次被鮮血染紅,那些鮮血仿佛是有生命的精靈一般,從主人的身體裡掙脫出來,沿著城牆的磚縫虯曲著前行,既染紅了青色的城磚,也染紅了耿忠為了防備戰狡攀爬的那些厚厚的冰層。
這是戰狡攻伐金沙的第二天,獸軍領略到了人族戰士爆發的戰鬥力。直到夕陽西下,千瘡百孔的城牆之上,耿忠站在牆頭看著漸漸西墜的斜陽,
“第二天了,項北兄弟,天恩月萊,我們常勝戰士,靠著血肉之軀抵擋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