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直接換眼,那這新眼八成不能和受主的身體相和,天恩確認,這主要是因為人體內運轉的精血不同所致。
尤以修者之悟,人體也如同一個小小的宇宙,鬥轉星移,天河浣洗,才使得這個浩瀚的宇宙得以生生不息。
而承載著人體這個小宇宙的運轉的,是奔騰在心脈之間的精血。精血不僅承載著人體的內靈,甚至蘊含著獨一無二的人的精魂。每個人的生命,都是這九州之界內獨一無二的精魂。
精血有異,則靈不相融,靈不相融,則那些筋骨體膚,臟器肺腑就不能遷移到另一個“宇宙”中去。
精血相融的幾率並不高,因此幾萬殘軍,能與耿忠校尉相合的,不過寥寥數人。但一聽說要承受剜眼之苦,這幾位候選又不能接受。
月萊嘴快,實在看不下長孫離被絕望壓垮的身體,“其實,天恩師伯還有一招,隻是,機會更小,所以他甚至不願嘗試。那就是洗血。”
也就是換眼之前,長孫離先要經受洗血之苦。
兩個宇宙之內的星河格格不入,而又無法實現相融之道,那就隻能借助鬼醫的洗血之術了。
洗血之術,就是利用強大的外靈之力,裹挾著耿忠的精血之魂,去衝洗原本在長孫離體內運轉的精血星河。這種強大的外靈洗血之力,從某種意義上說,就如同用噬魂之術,一次次把長孫離逼迫至死亡的邊緣。
月萊最後好心提醒,“長孫姐姐,這神術帶來的痛苦,不亞於煉獄之刑。而且,並非萬無一失,你真的願意承擔這種的風險麼?”
長孫離淺淺一笑,“月萊妹子,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沒有希望。謝謝你讓我看到了希望。等將來,你也遇到了一生摯愛,你就會明白,這希望對於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了。”
三次洗血,次次都讓長孫離痛不欲生,起初她還能咬牙不吭一聲,到後來,就是在慘叫中一次次的昏迷過去。
直到最後,天恩取出一個小碗,盛了半碗清水,又對著清水念念有詞的叨咕半天。
“成敗在此一舉!”
說著,天恩把從長孫離和耿忠身上采出的兩滴精血,先後滴入碗中,在眾人屏氣凝神的注視下,眼見著那兩滴鮮血在水中慢慢蘊開,又緩緩碰觸到一起。
“成了!”天恩的聲音中透露著一絲絲激動。
可是,就在眾人開始長出一口氣的時候,那原本融合在一起的兩滴精血,卻迅速變暗下沉,化成了沉在碗底的一些暗紅色雜質。
天恩眉頭一皺,“還,差一點!”
周圍的眾人跟著一聲長歎……
逆天之術,哪有那麼輕鬆,打通兩個“宇宙”,也是一種破戒之行。
……
耿忠的耳朵倒是慢慢的恢複了,開始漸漸能聽到身邊的一些聲音。他也感覺到,那隻冰涼的小手,陪在自己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小了。
但他認為大概是這新婚的妻子實在扛不住日日侍奉的辛苦,也需要休息休息吧,偶爾夫婦兩人閒聊兩句,也隻是問問軍中的情況,耿忠不提自己身上承受的傷痛,長孫離也決口不提自己正在承受洗血之苦。
終於,又一輪洗血結束,銅鏡中的長孫離臉上再也沒有一絲血色。天恩的工具都準備完畢。月萊有些心虛的前來通知長孫離。
“長孫姐姐,天恩師伯準備好了……”月萊的聲音裡透出緊張,雖然她也在極力讓自己顯得平靜。
正在屋內等著的長孫離身體微微一顫,她扭頭示意月萊不再提醒,用手指暗指了一下病榻上的耿忠,雖然有長孫離的精心護理,耿忠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頰還是消瘦了不少。
耿忠又在昏睡,長孫離輕輕揭開耿忠眼瞼上壓著藥膏的布條,不舍的看了看那張濃眉大眼的麵容。又彎起手指,用關節輕描男人的腮幫,感受著那上麵細密的胡茬兒。
接著,長孫離又拿絹帕為耿忠輕輕擦拭了一下臉龐。
最後,這個即將放棄光明的新婚妻子,又在悉心擦拭的妝鏡前,仔細的端詳一陣自己的麵容。
鉛華洗儘,朱顏不改。此後餘生,自己看到的容貌,就要定格在這一張青春年少,卻又眼神滄桑的麵容上了。
一旁,月萊不爭氣的眼淚又噗噗簌簌的掉落下來。
……
一旦開始施術,天恩不能有絲毫的停頓,他需要儘快把那一對善睞明眸從主人的身體裡取出,然後接入耿忠的眼窩裡。
一邊是昏迷的耿忠,一邊是甘願為至親犧牲的女子。守在門外的一眾界守們心情全都懸在空中。
耿忠,你馬上就能重建光明,見到與你日日牽手的那個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