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次大戰已經過去了很久,硫磺河的水流比往日緩和了許多,河麵上漂浮著幽冥稻的稻殼,在暗日的折射下泛著細碎的金光。河畔的田壟被劃分成整齊的方塊,黑土上留著鐮刀劃過的淺痕,十幾個惡鬼戴著用深淵藤蔓編織的草帽,帽簷下的麵孔雖依舊帶著獠牙與尖角,眼神裡卻沒了往日的凶戾,隻剩下豐收的踏實。
領頭的惡鬼名叫“黑煞”,曾是路西法麾下的“噬魂先鋒”,左手的骨刺上還留著啃食生魂的痕跡。此刻他握著幽冥寒鐵打造的鐮刀,刃口映著他的獨眼,動作卻格外輕柔——生怕碰傷稻根。“割麥要搶,割稻要穩喲——”他哼著從玄甲兵那裡學來的歌謠,調子跑了八百裡,卻透著一股藏不住的輕快。鐮刀起落間,稻穗“唰唰”落下,精準地落在鋪著黑絲絨的竹筐裡,那絲絨原是浮空城堡裡的貢品,如今成了裝糧食的襯布,黑煞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摸一摸,心裡念叨:這玩意兒比生魂的衣裳軟和多了。
“黑煞!你那鐮刀再偏半寸,明年這塊地就彆想種二季稻了!”田埂上,農官禾生叉著腰喊道,判官帽的帽翅隨著他的動作上下翻飛。他手裡的《齊民要術》已被硫磺水浸得發皺,書頁邊緣卷成了波浪,上麵用朱砂標滿了注解,“看見沒?稻根要留三寸,這樣開春才能發新苗,這點規矩都不懂?”
黑煞嘿嘿笑了兩聲,露出兩排黃黑的獠牙,連忙調整角度。他想起三個月前剛分地時,自己還對著田壟啐了一口:“老子是噬魂的,不是刨土的!”可如今摸著竹筐裡沉甸甸的稻穗,心裡比吞噬十個生魂還踏實——這些稻子七成歸自己,換成魂晶能換三個月的口糧,剩下的三成上交地府,還能折算成“輪回積分”。昨天判官說他的積分夠了,再攢些就能去人間投胎,當佃農也行,至少不用再怕被路西法的黑火灼燒。
田埂另一頭,楚江王蹲在田壟邊,指尖捏著一粒稻穗輕輕搓動,穀粒落在掌心,圓潤飽滿,帶著淡淡的硫磺香。他身後的兩個鬼差捧著賬本,筆尖在幽冥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賬本封麵用燙金寫著“西方地獄秋收簿”,邊角還沾著幾粒稻殼。“這畝產比路西法時期翻了一倍還多。”楚江王的聲音洪亮,震得稻穗上的露珠簌簌滾落,落在黑土裡,竟冒出一絲綠意——那是忘川河水浸潤的效果。
旁邊的宋帝王摸著花白的胡須,他剛從隔壁的瓜田過來,袖中還揣著半塊幽冥瓜。那瓜黑紫的外皮上帶著尖刺,切開後卻是金紅色的瓤,甜得能粘住牙齒。“昨日有個叫‘骨刺’的蠍尾女妖,非要塞給我兩筐瓜,說想換本《農桑輯要》。”他想起女妖遞瓜時,蠍尾緊張得卷成一團,生怕他拒絕,忍不住笑了,“以前見了咱們就齜牙咧嘴,如今卻知道‘禮尚往來’了,這便是教化的力量。”
不遠處,一個斷了半隻翅膀的女妖正背著竹筐拾稻穗,她叫“薇婭”,曾是路西法的侍女,因打碎酒杯被割掉翅膀,傷口處的新羽剛長出一寸,潔白得像忘川河的浪花。她的竹筐快滿了,裡麵的稻穗都是彆人漏割的,每撿起一粒都要吹吹上麵的土。“禾生大人,”她舉起一粒特彆飽滿的穀粒,聲音細若蚊蚋,“這能當種子嗎?我想留著明年自己種。”
禾生眼睛一亮,從懷裡掏出塊麥芽糖遞過去——這糖是用忘川河的花蜜和幽冥稻的澱粉做的,甜而不膩。“能!這叫‘選種’,要留最飽滿的!”他看著薇婭把糖小心翼翼地塞進嘴裡,眼睛眯成一條縫,斷翅輕輕顫動,心裡暗道:誰說惡鬼本性難移?不過是沒嘗過安穩的滋味罷了。
田壟儘頭的草棚下,秦廣王正和幾個老惡魔喝茶。茶是用忘川河的水沏的,茶葉是新采的幽冥草,苦澀中帶著回甘。老惡魔們捧著粗瓷碗,碗沿還留著缺口,卻比當年路西法賜的金杯還珍貴。“想當年,咱們采的礦、種的糧,全被上麵搜刮走了。”一個缺了條腿的老惡魔歎道,他的木腿是玄甲兵用幽冥寒鐵打的,比原來的骨腿結實多了,“如今能自己留七成,做夢都不敢想啊。”
秦廣王放下茶碗,碗底的“冥”字在暗日下泛著金光。“這便是‘均田’的道理,”他指著遠處正在學算收成的小惡魔,“你們勞有所得,自然就有奔頭。”小惡魔們正用樹枝在地上劃算式,嘴裡念著“三乘七得二十一”,聲音奶氣卻認真,他們身後的稻草人穿著玄甲兵的舊甲,手裡舉著的牌子上寫著“五穀豐登”,嚇跑了偷穀粒的地獄鳥。
二、礦場與學堂:希望在萌芽
深淵三層的礦場比往日更熱鬨了。幽冥寒鐵堆成的小山在暗日下泛著幽藍的光,山腳下,五個熔岩巨人正用特製的撬棍挪動千斤重的鐵錠,他們的鱗片上沾著灰黑色的礦粉,汗水順著肌肉的溝壑流淌,在地上彙成小小的水窪——這是地府運來的“靈泉”,喝了能解硫磺毒,比岩漿解渴多了。
“都搭把手!這錠鐵有千斤重!”為首的巨人“崩山”甕聲甕氣地喊著,他的獨眼上戴著玄甲兵給的護目鏡,鏡片是用深淵水晶磨的,能防礦渣飛濺。三個月前,他還在為路西法無償采礦,稍有怠慢就會被黑火灼燒後背,如今每采百斤鐵就能換十顆魂晶,足夠換全家的口糧,甚至能給小巨人“石蛋”換本識字課本。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崩山的爪子抓住撬棍,肌肉賁張,鱗片因用力而豎起,鐵錠緩緩挪動,壓得地麵“咯吱”作響。他看著礦洞口的公示牌,牌上的獎懲製度又添了新內容:“采出伴生魂晶者,額外賞三倍魂晶”。上次他采到一塊鴿子蛋大的魂晶,換了三十顆魂晶,給石蛋買了支用深淵獸毛做的毛筆,石蛋睡覺時都攥著,生怕被彆的小巨人搶了去。
公示牌前圍了不少低階惡魔,一個長著蝙蝠翅膀的小惡魔“吱吱”踮著腳,指著“賞”字旁邊的圖案問:“那畫的是……桃花?”他昨天在學堂聽崔判官說,人間的三月有桃花,粉嘟嘟的,比地獄的血玫瑰好看百倍。
旁邊的老惡魔“灰翼”歎了口氣,他翅膀上的羽毛快掉光了,露出嶙峋的骨節,是礦場的“老人”。“以前哪敢想這些?”他望著裝滿鐵錠的船,船上的“冥”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船頭的土地公雕像沾著礦粉,卻依舊笑眯眯的,“路西法隻知道搶,搶到的寶物都堆在浮空城堡裡生鏽;地府卻教我們‘掙’,掙來的魂晶能換吃的、換書、換輪回的機會,這日子……總算有盼頭了。”
不遠處的學堂裡,朗朗書聲穿透礦場的喧囂。這學堂原是路西法的刑訊室,牆上的鐵鉤已被卸下,換上了東西方對照的識字掛圖:“人”字旁邊畫著一個微笑的惡魔,“仁”字旁邊畫著兩個握手的魂靈,“信”字下麵寫著“言出必行”。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照在孩子們認真的臉上。
莉莉安坐在第一排,翅膀上的新羽毛潔白如雪,比當年在路西法宮殿裡時更亮澤,尾端還沾著點昨天學寫“雪”字時蹭的墨——那墨是用忘川河的淤泥調的,帶著淡淡的清香。她正用毛筆抄寫《論語》,筆尖在幽冥紙上劃過,留下工整的字跡,每個筆畫都力透紙背。桌角的《詩經》裡夾著一朵曬乾的忘川柳花,那是上個月被評為“識字模範”時,蔡鬱壘大人送的,她說這花能帶來好運。
“莉莉安姐姐,‘信’字怎麼寫?”旁邊的小惡魔“尖尖”舉著炭筆問,他的羊角上係著朵硫磺紙做的小紅花,那是判官獎勵給練字最認真的學生的,比路西法給的黑火勳章還讓他得意。尖尖曾是街頭的乞丐,靠搶彆的惡魔的殘羹剩飯過活,如今每天能在學堂吃兩頓飽飯,早上是幽冥米粥,晚上是魂晶饅頭,還能學寫字。
莉莉安放下筆,握著他的手在石板上寫“信”:“左邊是‘人’,右邊是‘言’,意思是‘人說話要算數’。”她想起三個月前,自己還因打碎酒杯被關在刑訊室,黑火灼燒翅膀的劇痛仿佛還在骨髓裡,可現在摸著石板上的字,心裡卻無比篤定——蔡鬱壘大人說過,隻要守信用,輪回道永遠為你敞開,她信。
西極鬼帝剛去礦場巡查,見熔岩巨人們主動給玄甲兵遞水,玄甲兵則幫他們檢查撬棍的磨損,這在三個月前是不可想象的。“昨日有個叫‘鐵砧’的巨人問我,能不能把‘忠’字刻在礦鎬上,說要‘忠於’這份活計。”他想起巨人摸著礦鎬的樣子,像是在摸珍寶,忍不住笑了,“這便是‘認同’了,比十萬雄兵還管用。”
浮空城堡的最高處,十殿閻羅和五大鬼帝憑欄而立,身後跟著十大鬼帥,玄甲兵列成整齊的方陣,甲胄在金光下泛著冷光,甲片碰撞發出“哢噠”的輕響,卻透著說不出的安穩。遠處的石橋上,玄甲兵和西方鬼神正一起勾縫,石橋用深淵黑曜石和忘川青石砌成,東方的纏枝蓮紋與西方的荊棘圖案在橋欄上交錯,蓮紋的溫婉與荊棘的銳利竟意外和諧,像是天生就該長在一起。
“你看那橋樁,”秦廣王指著石橋的根基,那裡既有東方的榫卯結構,嚴絲合縫,又用了西方的深淵膠泥,粘性十足,“黑與白,剛與柔,這才是長久之道。”他手中的生死簿輕輕翻動,書頁上的名字大多已變成平和的金色,隻有少數幾個還泛著紅光——那是冥頑不靈的舊部,被關在“悔過室”裡抄寫《道德經》,據說有個惡魔抄到“上善若水”時,突然哭了,說從沒見過這麼溫柔的道理。
楚江王望著河畔的祭祀儀式,鬼神們圍著新栽的忘川柳轉圈,跳著東方的祈年舞。領舞的是黑煞,他的舞步裡還有西方戰舞的粗獷,卻已踩著東方的鼓點,每一步都踏在節拍上。手裡的祭品是剛收割的幽冥稻,而非往日的生魂,稻穗上的露珠隨著他的動作灑落,像是在灑祝福。“以前祭祀是為了求路西法彆殺人,如今是為了求風調雨順。”楚江王感慨道,“心變了,連鬼神都不一樣了。”
宋帝王注意到柳樹下的小惡魔尖尖,那孩子正踮著腳夠柳枝,夠了半天沒夠著,急得直跺腳,羊角差點撞到樹乾。旁邊的玄甲兵笑著把他舉起來,他抓住柳枝後,舉著枝條跑向祭祀的人群,嘴裡喊著剛學會的句子:“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雖然還不懂“江南岸”是什麼地方,卻覺得這幾個字裡,藏著比黑火咒語更溫暖的力量。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五大鬼帝中的東極鬼帝最是細心,他指著礦場方向:“那些熔岩巨人把‘勤’字刻在了礦鎬上,說這樣挖礦更有勁。”他看見崩山正用爪子撫摸鎬頭的“勤”字,獨眼亮晶晶的,像是在看寶貝,“連最桀驁的‘血爪’惡魔,都開始學算收成賬了,用的還是咱們的算盤,劈啪打得比誰都響。”
十大鬼帥裡的“破軍”鬼帥剛巡查完學堂,手裡還捏著張小惡魔畫的畫:上麵是個歪歪扭扭的地府兵,牽著個長翅膀的小惡魔,背景是開滿桃花的樹。“這畫雖醜,”破軍鬼帥粗啞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卻比任何降書都實在。”
諸葛亮站在最外側,羽扇輕搖,扇風帶著忘川河的水汽,拂過臉頰時帶著淡淡的涼意。他看著下方:田壟裡的惡鬼哼著跑調的東方歌謠,礦場的巨人喊著整齊的號子,學堂的孩子們念著“有朋自遠方來”,連硫磺河的水都似乎清澈了些,映著暗日與晨曦交融的光,一半幽紫,一半金紅。
“真正的征服,從不是掠奪城池與珍寶。”諸葛亮的聲音溫和卻有力,傳遍整個城堡頂端,像是落在每個人心頭的雨,“是讓黑與白共生,剛與柔相融,讓他們打心底裡覺得——這裡也是‘家’。”
閻羅王們相視一笑,十大鬼帥挺直了脊梁,玄甲兵的方陣裡傳來整齊的呼吸聲。暗日漸漸西沉,天邊泛起一抹柔和的金光,那是東方地府的晨曦,正一點點漫過西方地獄的地平線,將黑沉沉的天空染成溫暖的橘色,像一塊融化的金錠。忘川柳的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像是無數細碎的腳步聲,正走向一個嶄新的黎明。
樹下,尖尖終於把柳枝插進了土裡,學著判官的樣子念念有詞:“春風吹,柳枝搖,明年長出綠苗苗……”他身後,薇婭背著滿筐的稻穗往家走,石屋的煙囪裡升起嫋嫋炊煙,那是用幽冥稻的秸稈燒的,煙裡帶著淡淡的米香,飄得很遠很遠。
礦場的收工號聲響起,學堂的放學鈴響了,田壟裡的惡鬼們扛著稻穗往家走——他們的“家”,是地府幫忙修繕的石屋,屋頂蓋著新的茅草,窗台上擺著用深淵水晶做的花瓶,裡麵插著忘川柳的枝條。這就是西方地獄的新生:東方的溫潤與西方的堅韌,在同一片土地上紮了根,長出了帶著希望的枝葉,在暗日與晨曦的交替中,迎接著屬於所有人的、嶄新的黎明。
喜歡玄門都領袖我在兩界當祖師請大家收藏:()玄門都領袖我在兩界當祖師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