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憑著他和外邦的書信來往,就夠顧玄死上一回了。信中說的很清楚,他與外邦做的交易就是讓他們在戰場上殺了蕭穆然,等到他奪權成功以後,分兩座城池給外邦。
作為堂堂的一個丞相,竟然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任是誰聽了都會覺得憤怒,更何況是一直倚重著他,信任著他的陛下。
據說,皇帝聽著蕭穆然給他陳述顧玄的樁樁罪狀的時候,臉色鐵青,眼睛裡的殺意都要溢了出來。
但是,他還是沒有當即就下令把顧玄給抓起來,也許是因為倚重了多年,不想就這麼草率的對他下定論,所以便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為自己辯解辯解。
麵對如此多的鐵證,顧玄再也沒有什麼話好說,隻得乖乖的認了罪。
這一下,皇帝就是有想給他留一條命的心都沒有辦法了,事已至此,他隻能給了顧玄一個痛快。
這麼多年來,顧玄陪伴在他的身邊,亦師亦友,對他有很大的幫助,但是最終卻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讓他十分心痛。
很快,皇帝就下了要把顧玄處死的聖旨,朝堂上下一片嘩然,知道了顧玄的所作所為以後,個個又震驚的不行,他們誰也沒想到,平日裡一本正經的丞相背地裡居然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顧玄被處死的那一天,京中的百姓們都來圍觀,在去往刑場的路上,顧玄被百姓們唾罵了一路,還有往他身上扔菜葉子和臭雞蛋的,從前風光無兩的丞相,如今變成了人人唾罵的階下囚,叫人唏噓不已。
那一天,陸宛之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終於用自己的能力,把顧玄給繩之以法了。她終於憑著自己的本事,為陸家上下被害的那些人報了仇。
要不是身份的問題,她甚至都想親自把這個狗東西給殺了,可是她不能。如果顧玄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死了,那麼他的這些好不容易坐實的罪名就顯得不那麼堅定了,在陛下的心裡可能會重新動搖,搖搖欲墜。
顧玄的一生都在為權力而活,總是在不停的算計,從來沒有真正的付出過什麼真心,所以他根本就不懂,也不明白陸宛之的心裡有多痛。
他的失敗,隻可能讓他覺得惋惜,但絕對不會有悔恨。
陸宛之躲在人群裡,看著顧玄人頭落地的那一刻,終於抑製不住自己,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隻有在這一刻,她才感覺自己重新活著的日子有了它該有的意義,她終於可以安心了。
顧玄全家上下,因為顧玄通敵叛國,被滿門抄斬,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像極了當初的陸家。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也隻會淹沒在時間的洪流裡,任憑後人評判,但是對當下的人來說,這些事情足以撼動他們每個人的內心。
接下來,陸宛之要做的就是為陸家和陳家的清白平反,做完這些事情,她就可以安心的離開了。
那天晚上,她帶著很多的紙錢偷偷的溜進了陸家的宅子,在大廳門口跪著,跪了很久很久。
她誠實的告訴了父母親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雖然她一直堅信,她的父母都會在天上一直看著她的,可是她又害怕,他們不知道仇人已經被繩之以法了。
那一晚上,她一夜都沒有睡著,心裡五味雜陳,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痛快感,支撐著她活著的東西,終於,終於有了很大一步的進展。
她的心裡終於放下了一件事情,那種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像那天陸家被抄斬一樣。
她在家裡跪了很久很久,思緒飄在了不知名的地方,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她才站了起身,搖搖晃晃地往家裡有。
隨後,她又去了陳妙雲的墳前,給她帶了她喜歡吃的點心,還給她點了一點兒胭脂水粉,她生前最喜歡這些。
陸宛之靜靜地坐在陳妙雲的墓前,絮絮叨叨的和她說著那些翻來覆去的話,總之,就是她終於做到了,終於讓顧玄得到他應有的懲罰了。
她告訴陳妙雲這個好消息,讓她一定在地下安心的生活,和家人們在一起,不要再有什麼執念,就努力的向前看,剩下的事情,交給她。
一直到傍晚,晚風輕拂,吹的她身上有了一絲涼意,她才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漫步走回了家去。
和陳妙雲說話的這期間,她一次都沒有提過祁旻,因為她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祁旻還是一如既往,在京城裡隱姓埋名的生活著,沒有與往常有任何的不同。
他這一輩子可能都不知道有一個女子那樣的傾心於他,而他,卻是害了那個女子全家的幫凶。
不知道如果祁旻知道了實情以後,會不會後悔當初他的那些所作所為。
這些也都是後話了,陸宛之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精力去管祁旻的事情,她還要繼續努力,爭取早日給陸家和陳家沉冤得雪。
這段日子,青羅的精神明顯要比往常好了很多,因為顧玄罪有應得,她替表姐高興。
很快,這件事情便傳的沸沸揚揚的,遠在江南的祖父也知道了這件事情,還特意寫了信過來。
看到外祖父的信,陸宛之的眼淚又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的落了下來。
人在最艱難的時候,最害怕的就是親人的關心,雖然遠在他鄉,可是外祖父卻依然記掛著她。
這讓她感覺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關心,有人疼愛的,並不是孤軍奮戰。
因為青羅的情緒不太穩定,所以陸宛之並沒有給她說的太多,隻是象征性的和她提了提,告訴青羅,在沒有給陸家平反之前,她是不能跟著青羅回江南的。
青羅聽了以後,也可以理解,所以並沒有逼迫表姐,還是像從前一樣,陪著表姐在京城裡。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對於京城的感情已經不再是新奇和探索,反而是很想逃離這個地方。
可是,她不能,至少現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