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中走出一個佝僂的身影,老管家陳伯的背比上個月更駝了,左腿拖在地上,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他手裡提著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照出他臉上新增的淤青。
"老爺,都安排好了。"
陳伯的聲音顫抖得像風中的枯葉,他警惕地回頭看了眼鐵門,確認關閉後才繼續道。
"地牢的守衛都換成了我們的人,都是當年受過您恩惠的。"
天煞突然發出一聲介於冷笑和嗚咽之間的聲音。
他抬起顫抖的手,摸索著抓住陳伯的衣袖:"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他的嘴角扭曲出一個猙獰的弧度,"那個賤人以為打斷我的腿、挖掉我的眼睛就能讓我屈服?"
油燈的光映照下,天煞臉上的疤痕像一條條蜈蚣在蠕動。
他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既像哭又像笑。
"她錯了...我活著的每一秒,都在想著怎麼把她碎屍萬段!"
陳伯渾濁的眼中泛起淚光,他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一塊還算乾淨的手帕,想為天煞擦拭眼窩中滲出的血水。
天煞猛地揮手打掉,手帕飄落在潮濕的地麵上。
"不用!"天煞的聲音突然拔高,又迅速壓低。
"讓這血流著...讓它提醒我那天發生的一切..."
他的思緒不受控製地回到二十年前那個雨夜。
曼穀的霓虹在雨中暈染開來,像被打翻的顏料。
他走進那家街角咖啡館避雨。
然後看到了她——小柔穿著素白的連衣裙,發梢還掛著雨珠,正踮著腳試圖夠到書架頂層的詩集。
"需要幫忙嗎?"他記得自己這樣問道。
小柔轉過身,眼睛彎成月牙,嘴角有一個小小的梨渦。
和瘋娘那種充滿侵略性的美不同,小柔的美像一杯溫水,不燙口,卻能暖到心裡去。
她會在他在黑市交易後頭痛欲裂時,用冰涼的手指輕輕按摩他的太陽穴。
會在他因組織事務暴躁摔東西時,安靜地撿起碎片,然後端來一碗熬了四小時的蓮子羹。
天煞的呼吸變得急促,輪椅隨著他身體的顫抖而發出"吱呀"聲響。
他摸索著抓住輪椅扶手,指甲在木頭上刮出深深的痕跡。
"八個月..."天煞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每個字都像淬了毒。
"小柔懷孕八個月的時候,那個瘋女人做了什麼?"
陳伯低下頭,不敢回答。
天煞猛地捶打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
"那個賤人不能生育,她當著我的麵!用那把鑲著紅寶石的匕首,一刀捅進了小柔的肚子!"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我的孩子...我的骨肉...我能感覺到他在小柔肚子裡踢動...然後...然後就是血...那麼多血..."
輪椅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天煞用儘全力將它撞向牆壁。
陳伯慌忙上前扶住他,卻被一把推開。
"她說我瞎了眼才會看上那種女人。"天煞的手指摳進自己的眼窩,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然後她就用手指...活生生地...挖出了我的眼睛..."
陳伯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出聲:"老爺...彆說了..."
天煞摸索著從輪椅墊子下掏出一個鐵盒,顫抖的手指花了整整一分鐘才打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