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雖降,戰鬥不止。黑虎全身融入夜色,趁機發動強攻。但是,它幾次冒險偷襲,皆被張元敬挫敗,有一次還被他抓住破綻,在肚腹上狠狠砸了一拳,雖有鱗甲保護,但也傷及內臟。
不過,這並沒有嚇住黑虎,反而激發其凶性,它咆哮一聲,引動渾身血氣,背上尖刺外凸,爪上生出半尺利甲,奔行之速更是增長數倍,幾如疾風一般,圍著張元敬瘋狂攻擊。
張元敬防了幾次,感到很難完全預判出其進襲的路線,便索性施展土牢之術,把自身完全遮護起來,任由這凶妖逞威風。
黑虎手段儘出,連背部的尖刺都噴射數輪,均為土牢所阻,未建寸功。這讓它有些惱火,卻又毫無辦法。
黑虎強攻數個時辰,力量漸漸有些不支,隻得轉攻為守,抓緊時間恢複力量。讓它既意外又無奈的是,張元敬並不趁機來攻它,仍是謹守門戶,嚴陣以待。
待天色漸明,黑虎再次發動強襲,它繞著張元敬迅速奔行,越馳越疾,最後化作一道殘影,遠遠超出了結丹修士神識可以捕捉的限度。
至此,一縷縷陰森寒冷的風,從殘影中產生,往張元敬吹了過來。
此乃黑麟虎賴以立足橫斷山的天賦之能——摧骨陰風。此風一旦上身,可輕易越過皮膜筋肉的阻攔,直接對骨骼進行摧殘,若頂不住,便要骨碎而身死。
因黑虎速度極快,此風也很難避開。此刻在擂台之上,更是無法躲避。
張元敬所常用的狂沙之術,之所以一直沒有施展,便是因此之故。黑虎所放陰風,十分霸道,狂沙無法遮蔽。
張元敬仍以土牢為護,但那陰風竟很快從牆上越過,往他襲來。他身上尚披土甲,也阻不住這風,便乾脆把擎天訣運起,以堅韌骨骼硬抗,把這陰風當作淬煉肉身的機緣。
黑虎釋放摧骨陰風,消耗極大,持續半刻鐘後,眼見對手一點無礙,隻得無奈收功,閃去擂台一角歇息。
張元敬散去土牆,把無極刀放出,隻是在黑虎近處遊走,乾擾此獸恢複,並不發起猛烈反攻。
如此僵持半個時辰,擂台之上,人族一方,升起一麵深紅三角旗。
此乃執事堂為指揮擂台戰而擬定的辦法。一共分三色九旗,綠為退、黑為守、紅為攻,淺紅乃是主動攻擊、尋找機會,中紅乃是以攻為主、以防為輔,深紅則是不惜代價強攻、消耗對手,能勝則勝,不能勝也要為一下個上場的修士製造機會。
此旗一出,擂台下觀戰的結丹大圓滿修士一多半都皺起了眉頭。上擂比鬥本就是極其危險的事,稍有疏忽或實力不濟,都可能身死道消,若還不允許自行擇選戰守之策,這戰如何打!身為大圓滿修士,誰也不願意自己拚死拚活,為他人作嫁衣。
張元敬餘光瞥見深紅三角旗,又瞟了一眼滿臉肅殺的過鬆濤,冷笑一聲,並不理會,仍舊按照所定之策,徐徐圖之。
再戰半個時辰,擂台上局麵依然不溫不火,台下的過鬆濤眉頭蹙起,轉首把盧天英喚了過來。
“天英,這張元敬是你師侄吧?為何不聽號令?”
盧天英眼中閃過一抹嘲諷,笑著說道:“哪有不遵號令!您一聲令下,元敬不就登擂作戰嗎?還取得一勝,此戰看著也占據上風。”
“占據上風?占據上風為何不按照指令,發起攻擊!如此拖拖拉拉的,把我人族好不容易攢起的氣勢又消沒了!”過鬆濤指著對麵山坡上,一時發出嘲諷叫聲的妖獸,“看看,那幫子妖獸又在叫囂!”
盧天英差點沒翻白眼,堂堂元嬰真人,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臉色一沉,不高興地說道:“真人,話可不能這麼說。氣勢是起是落、是漲是消,可不是看誰喊得響,也不是看誰攻得猛,終究要看勝負,看誰占據擂台時間長。元敬在擂台之上,守禦得法,讓對手無計可施,每堅持一息,都是在為人族積攢氣運,都是在立下功勳,如何能說是‘拖拖拉拉’呢!”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直把過鬆濤說得啞口無言。
這時,旁側的一個結丹修士說道:“盧道友此話也是不對。如今我人族與妖族作戰,可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的戰鬥,而是我們二十三個大圓滿與妖獸三十幾個大圓滿之間的眾戰,需得講究策略和統籌協作,前幾日譚道友尚有餘力,不也按照執事堂布置,先退了下來。”
盧天英看去,說話的乃是中域仙紋宗的邱聲聆。此人乃是陣道大家,聲名顯赫,無論中域修士,還是南域修士,都爭相交好,以往盧天英也曾主動示好,隻是此人反應冷淡,故而來往甚少。
盧天英點點頭,說道:“邱道友所言甚是,咱們這麼一幫子人,有所長、有所短,當然要根據妖獸天賦特點,有所針對地排布人手,以最大限度發揮我等優勢。不過呢,這人一旦上了擂台,還是要允他自行選擇戰鬥之策才好!畢竟,隻有真正對戰的修士本人,方知道如何克勝當麵之敵!”
“依我看,盧道友此話也是有些似是而非。”一人走近,出言說道,“既要協同作戰,那就不止是上誰不上誰的問題,還須視情況決定每一場是攻是守,是消耗對手還是拖延時機,甚至是殺是讓,如此方說得上有策略有統籌!”
此人乃是玄靜宮的禹光塵,他慢慢悠悠地說了一套言辭,看似頗有道理,但在場的結丹大圓滿不是傻子,對此種說法皆不以為然。
樊重山看此人最是不爽,當即嘲笑道:“照你這麼說,登台的道友好不容易取得了優勢,卻因執事堂一句話,就把到手的功勳扔了不要?登台的道友拚死拚活,就是為了消耗對方,給後續上台的道友破敵創造機會?執事堂下發的功勳玉冊,隻說斬敵一員賞什麼、占據擂台一日賞什麼,可沒說讓敵一次賞什麼,更沒說為其他道友創造破敵機會賞什麼!如此,可無法服眾!”
最先出言責備盧天英的過鬆濤,此時反而閉口不言,任由幾人爭論不休。矮壯真人應雄輝目光炯炯地望著擂台之上,對身後的爭吵仿若未聞,但嘴角不知何時已經勾起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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