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敬保持虛靜之境,不起念頭,但試圖引動神意遊走。嘗試數次,皆以失敗告終。
有兩次過於急切,差點動了意念,好在及時醒悟,克製了下來。
神意經過多次碰撞,有所消耗,但更加凝煉。此種變化,當是有益。不過,為免引動念頭,他沒有深思。
如此過了數日,忽覺這蒼茫空間中神意的數量少了許多,撞上的次數也大為減少。從神意的舉動看,除他之外,似乎隻餘七八縷。
那些消失的神意,多半是在碰撞中徹底消散了。當然,發出神意的修士或妖獸,還可重新於神魂中凝出神意,繼續溝通天地意誌。但是,能否再至這蒼茫空間,卻就難說了。
他心中驀地多了幾分緊迫感,知道若不能悟出以神意戰鬥的法門,此回爭奪必敗無疑。
但是,維係神意,講究無念無為,他若要參悟,又必須動念,如此則先已敗矣。這成了一個死結。反過來,也說明了傳承的極端重要。
冥冥中,張元敬識海中忽然閃過玄天宗前輩筆記中的那句話,“神則無為,而意則有為也。神則無為無不為,意則有為有以為”。
此言猶如夜空中的火燭,一下指明了破此難題的關鍵。
神意乃一,體用則二。既要用之,則需內養神主,而外煉真意。神意之用,實則在於動意,意動而神自隨之。但神則為主,潛藏於內,恒常不變,故可不受意念的破壞;意則為表,隨勢而動、遇力而變,看似有念,實則無念。如此則二者並行不悖,無念無為以養神,有思有為以動意。
張元敬腦中閃過無數感悟,實則已經動念,神意因此開始消散。
他不由地用了一法——真言法!以清心普善咒煉去念頭,維持虛靜之境。
一開始,他尚有些忐忑,擔心兩法合用,衝突難彌,神意必散。孰料數息過去,起念化念之間,竟是紋絲合縫、好似天成,不禁又驚又喜,又是疑惑不解。
他忽地又記起前輩筆記中的一句話——“欲動真意,須以煉己為先,而後能有為、有以為”。原本,他理解此語之意,乃是指煉氣化神,講的是要先把煉氣這門基礎功夫練好,氣足則神完,神完則意真,如此可操使神意,做到有為、有以為。
如今想來,所謂煉己,也可指主動煉去念頭,以求虛靜之境。當然,此種解法,終與玄門講究的道法自然、無為而為,正相悖逆。
張元敬於動念消念間,驅使神意往某處而去。不多時,便撞上一縷神意。此縷神意,甚為雄壯,與他相比,也不遑多讓。
相互撞擊數次,這縷神意被削弱幾分,開始轉向離去。
張元敬與此神意的本尊並無仇恨,但進入此地,便是生死之敵。恰好此人也不懂操控神意鬥戰之法,正可借此一試法門。
他遂起了一念,乃以神意放出鎮壓之力,往對方攻去。
當然,這念頭一起,便需立即去煉它,以免對神意造成破損。
如此,念去而神靜,真意卻動了起來。其乃虛無縹緲之物,並無力量在身。但既至天地意誌寄存之地,真意一動,則引來天地靈力,與自身之道相合,遂成法力,可為襲殺之用。
“嘭!”
巨力打出,當即把那縷真意拍翻,氣機萎靡不振。
那修士覺察到危險,雖不敢起念頭,但也並非不知動意之法,乃於有念無念之間,引動真意趨利避害,驅使神意迅速躲避。
張元敬自不會讓他逃脫,便追了上去。
那縷神意逃遁,乃是本能之舉,並無主動的意念,故此疾飛數息後,便又減慢速度,一如之前那般無所用意地隨處飄行。
張元敬操控神意從後方追上,便嘗試動了一個凝土成山的念頭,驅動真意把這法術施展出來。
“轟隆隆隆!”
巨山壓下,聲如雷鳴,遠比張元敬以往所用要強得多。
這就是化神境的戰鬥之法?張元敬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若有所悟。但很快又將之煉去。
那縷神意猝不及防,被巨山壓個正著。
此地乃是虛虛蕩蕩的空間,並上下之界,故而這一壓,便是無限下墜。
那神意左衝右突,但終究隻是一團無形無力之物,哪裡衝得出去。
不多時,便隨同巨山一起,消失於茫茫蒼蒼之中,不知存亡。
珞珈山北方數十億裡外,千湖萬山間,一葉扁舟飄行於風平浪靜的水麵。矮小船艙中,擺著七尺軟榻,其上側臥一人。其人似在熟睡,身軀隨著呼吸一伸一展,極有韻律。某一刻,他忽然挺身坐起,眸中儘是駭然:“何人如此強悍!竟可以神意動念施法!此非已是化神修士?”旋即又連連搖首:“不可能!絕非如此!其中必有蹊蹺!在哪?在哪!”他變得狂躁無比,走到船頭,時而大喊,時而沉寂,臉色卻越來越差,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張元敬驅動神意,繼續遊走尋覓對手。他分明感到,在擊潰那一縷神意後,他的神意陡然壯大了幾分。神意乃是自身所持之道的顯化,它的壯大,意味著他對此道的認識更加清晰,人與道的契合也更進一步。
數日後,他再次撞到一縷神意。此神意頗為強大,而且也知起念動意的法門,一上來便引天地靈力為長劍,對著他斬了過來。
張元敬便以煉己之法,引真意、聚靈力,施土盾之術,出防禦之招。
那長劍斬下,力道既強,鋒芒也銳,竟是一擊而破土盾。
張元敬大吃一驚,連忙動念斬念,再凝土盾,前後連擋五劍,方才把對麵的攻擊化解。
他正要出手還擊,此神意卻是向旁側一閃,遠遠遁走了。
張元敬並未去追擊,而停在原地細細回味剛才的戰鬥。
那縷神意,他此前也曾撞上,那時尚無這般強悍。其動意之時,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真的引起念頭,壞了神意。
此番遇上,此人已可收放自如。尤其是對那無為有為、無念有念的把控,頗為熟稔。
從此人的戰法來看,絕非佛修。因此,其必定不是以真言法煉化念頭,而的確是掌握了驅使神意的道門要訣。
兩法孰強孰弱,尚不可定論。但他既選定玄門道途,自不能一直依靠佛門的法訣。
他引神意至此,是要溝通天地意誌,如若道法不純,便成功突破化神,焉知所成之道,會否因此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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