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聲清脆的劍鳴,從黑石中傳出來,如初生之嬰啼,又如沉睡醒來的驚訝。
黑石劇烈搖晃,表麵起伏不定。數息之後,忽然爆開。一柄三尺銀劍飛躍而出,好似脫困的飛龍,就要破空而走。
銀符一閃,正正貼在銀劍的劍柄上。銀劍一顫,瘋狂掙紮,不斷發出“錚錚”之音,但卻始終甩不脫銀符的禁錮,其疾飛之勢頓止,停在了空中。
片刻之後,銀符閃爍耀目光芒,如一塊滾燙的烙鐵,深深烙進劍柄之中。銀劍不再掙紮,平靜下來,浮空不動。
“唰!”
長劍忽然動如脫兔,疾飛而出,斬中凝凍的幽冷氣機。
嘩啦一聲,冰霧碎裂,一縷極寒氣機從中逸出,被長劍吞噬。
刹那間,銀劍表麵生出一層冰霜,直將周遭空間都凍住。不過,僅隻一瞬,冰霜便消失不見,銀劍依然如故,隻是多了幾分清寒。
張元敬等了十數息,不見銀劍再有動靜,便抬步向後方退去。
然而,他一動,銀劍也動了起來,亦步亦趨,始終跟在他的身後。
張元敬暗自鬆了一口氣。若此劍對他不理不睬,他便要嘗試能否收走。否則,如何去斬滅金鵬!此劍之中,有銀符,有黑石,還有那麼假的道言,皆是他用來對付金鵬的依仗,豈能就此丟失!
他放出一道神意,往劍柄裡的銀符落去。銀劍沒有阻止,神意順利觸及銀符。銀符也沒有抵禦,任他的神意貫入內中。
“呼,呼,呼——”
神意甫一進入銀符,便有寒風吹來,差點將之凍住。
銀符空間已經大變樣,恍如冰天雪地,原本的銀湖和銀劍都不見蹤影。
張元敬驅動神意往下方鑽去,至極深之處,方才尋到金鵬殘魂。此物被寒力凍成一塊冰晶,但氣機弱而不衰,依然穩固有力。
沒有銀劍的持續斬殺,它恢複了不少元氣。寒氣的凝凍,隻能阻滯其氣機運轉,不能削弱其力量。
張元敬的神意在銀符空間上上下下探查數次,再無彆的發現。
他不禁產生疑問,以後如何殺魂?若是任由殘魂恢複,銀符遲早不能禁錮它!如此,還如何對付金鵬?
他驅動神意轉了幾圈,見銀符中無可著落,便退了出來。又試圖將之往銀劍中貫入,但尚未觸及,即被冰寒氣機擋住,僅隻靠近,已有凍結的跡象,連忙收了回來。
如此不免有些犯難。這銀劍雖主動跟隨,但不接納神意,自也不會聽從驅使,真遇到危險,如何作為依仗!
他沉思良久,又驅使神意入銀符空間探查,始終未得其法,隻好作罷。
正要離開,目光不經意掠過幾間石屋,忽然想起,銀符被山中異力奪走後,不正是從門戶大開的這間石屋中現身的嗎!他竟把此地忽略了!
乃起神識,往屋中探去。及至石門處,即被異力阻擋,不能入內。
果不其然,此地尚存古怪!遂又記起,前次進入穀中,那殤鳳就是從此屋中出來的。
他跨步走到石室門戶前,定睛看去,內中如凡人居所並無區彆,一應陳設皆普通至極。
他回頭看了一眼銀劍,見它依然緊跟而來,便不猶豫,抬腳走進屋內。
“轟!”好似驚雷於識海炸開,張元敬在一瞬間陷入呆滯。
一瞬之後,眼前景象已然天差地彆。此前在屋外所見,隻是尋常農戶家什。此刻呈現出來的,卻是金碧輝煌,如同神宮仙府。
瑤光流轉的宮殿之內,九根盤龍玉柱擎天而立,柱身鑲嵌數以百計的夜明珠,顆顆如星辰般吐納著溫潤光華。
穹頂懸著千瓣金蓮燈,每片蓮瓣都雕著流動的雲紋。光瀑傾瀉於琉璃地磚,漾出朵朵漣漪,時而泛起細碎的金色波紋。
兩側牆壁各有一塊玉璧,其上雕刻如雪晶凝成的山水長卷,墨色煙雲在晶石內自行流轉。
殿中擺著一具沉香木博山爐,青霧蒸騰。儘頭九階玄玉台上,是鋪著織滿日月紋雲錦的鸞座,扶手處嵌著兩枚精金鑄造的瑞獸,獸瞳用紅寶石點綴,冷漠的光色好似在俯視眾生。
屋中充斥某種氣機,虛無縹緲,不可捉摸。當他刻意感受,此氣機乃以靈氣的麵貌顯現出來。他隻吸入一縷,便可毫無阻礙地化作精純法力,直接提升修為。
他既已凝練神意,那麼無論何等存在,皆不可在他身軀之內、識海之中欺騙他。故此,這修為提升,乃是實實在在的提升。
他站在門口,默默吸著屋中氣機,一步未動。身後的銀劍,也隻是靜靜懸浮,並無任何異常反應。
時間一息一息的過去,屋中漸漸起來風聲。青霧隨風舞動,或成飛鳳,或成巨獸,或為山林,或為石筍……寂靜的石殿中,竟有了生機,偶爾還能聽到若有若無的鳳吟鹿鳴之音。
張元敬被此景所吸引,落去神識,想要探查其玄妙。不料入神僅隻一瞬,那鸞座上便多了一人。
他身軀尚為虛形,麵部卻已清晰如畫,竟與清虛子祖師有七分相似。
張元敬大吃一驚,不覺退後兩步,踩到門檻之上,隨即被一股柔和之力推了回來。
經此插曲,那座上之人已經完全顯化出來。他麵色紅潤,頭發黑亮,神采照人,顧盼間自有出塵氣質,但與清虛子祖師的德高望重不同,更多幾分清越。
“萬載悠悠,星移物換。獨鎮寂寥,雲停風駐。忽見君影,如月破霧。一顧驚鴻,再顧同途。山河依舊,摯友已去。此心向壁,不知晦朔。”此人低吟,語氣蕭索,卻又透著灑脫。
張元敬站直身軀,整理儀表,恭敬地施了一禮,朗聲說道:“玄天宗弟子張元敬,拜見前輩!”
座上之人微微抬首,晨星般的眼眸向張元敬緩緩看來。此一看,好似穿過無儘歲月,曆經千年萬年,方才落到他的身上。
大約一息或兩息,也可能是一個時辰或兩個時辰,座上人看了他幾眼,忽然溫和一笑:“諸般因果,交織於一點,又從這一點散發開去!是吾,是汝,亦或是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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