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歸的聲音戛然而止,睜著眼睛,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他會拒絕。
裴雲旗垂下眼,避開他灼熱的視線,低聲說了句抱歉。
“噢,這樣啊。”杜歸很勉強地笑了笑。
咖啡廳窗外的陽光太過明亮,照得他眼淚都快要流下來。
他低聲“是啊,你們全都光明磊落,隻有我一個人最卑鄙……”
過了一會兒,裴雲旗遞給他幾張紙巾。
眼前的這個青年,他也曾經放在心上過,可惜到底緣分不夠深。
裴雲旗喜歡他時,杜歸並不知情。
等他想要回應又已經晚了。
裴雲旗是一個很果斷的人,不想讓杜歸再在他身上做無用功。
他斟酌著開口“小歸,你應當知道的,人生路上沒有誰等誰,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
杜歸倏地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脊背挺得直直的。
細看才會發現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杜歸離開s市之前,托人在黑市裡幫他買了一套市麵上最先進的定位裝置。
時間再跳到兩天前。
杜歸陪餘老爺子參加一場重要的晚宴。
這位十分熱門的餘二公子竟然當眾喝醉酒,因為一個男人和彆人爭風吃醋起來。
甚至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二樓跳進了冰冷的泳池中。
可謂是大出洋相。
餘老爺子帶著落湯雞一般的杜歸匆匆退場。
剛回到家,老爺子便給了他一巴掌“你腦子進水了嗎?”
杜歸捂著臉,琥珀色的眼睛裡一片麻木。
餘老爺子不悅地道“你明天給我挨個道歉去,就說你是酒後胡言亂語,尤其是蘇家,他家的小女兒很乖巧,我已經讓人替你約了周末和她一起吃晚餐。”
水珠從杜歸的發梢滾落,落到睫毛上,他輕輕地說“爺爺,我隻喜歡男人,你不要再給我安排相親了。”
餘老爺子大怒,兩頰抖得很厲害,吼他“滾去你自己房間呆著,等明天酒醒了再來找我。”
他以為杜歸會在權衡利弊之後做出正確的選擇。
次日清晨,傭人去請他下來用早餐,遲遲沒有人回應。
傭人在請示過餘老爺子時候打開了門。
杜歸倒在床上昏迷不醒,床頭櫃放著一個敞開的藥盒,白色的藥片散落了一地。
杜歸如願以償失去了自由,即將被送往某個地方。
被送走之前,餘老爺子冷冷地看著他“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去不去相親?”
杜歸笑了笑,抿著嘴唇沒說話。
餘老爺子擺擺手“什麼時候治好了瘋病再回來。”
杜歸知道,以爺爺警惕的性格,他上飛機時肯定身無長物。
所以杜歸早就把定位器植入了身體裡,保險起見,他在傷口表層貼上了一層人工皮。
疼痛和模糊的血肉都被深深掩埋在皮囊之下。
就像他本人一樣,外麵光鮮,皮囊之下是人是鬼隻有他自己清楚。
當睜開眼看到餘耿耿的那一刻,杜歸陷入了短暫的恍惚。
……成功了。
他以自己為餌,真的找到了餘耿耿的真實位置。
裴雲旗想必已經收到了他寄過去的信號接收器。
他那麼聰明,肯定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想到裴雲旗知曉真相時可能會露出的表情,杜歸的心底湧上一陣扭曲的快意。
額頭被觸碰的感覺打斷了他混沌的思緒。
餘耿耿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皺起眉頭“你好像發燒了?”
杜歸偏頭看他,嗯了一聲,應該是傷口感染了。
但他不想取出來。
疼痛感讓他覺得裴雲旗真實地需要他。
餘耿耿不置可否“我去找他們拿點藥。”
杜歸神色略有遲疑“算了。”
餘耿耿笑笑“放心,我有辦法。”
杜歸眼神幽暗地看著他的背影,半晌,閉上了眼睛。
餘耿耿和門口的守衛大哥糾纏之際,不知從哪裡突然響起了兩聲槍響,在寂靜的深夜裡傳得很遠。
隨後槍聲大作。
杜歸下床,扶著門框輕輕地說“他來了。”
餘耿耿感到有點困惑。
他?裴雲旗嗎?
……所以裴雲旗和軟禁他們的是兩撥人?
餘耿耿心頭一凜,警惕地瞥了一眼臉色大變的守衛“小歸,你先進去,等我喊你了再出來。”
他擔心軟禁他們的這群人破釜沉舟,挾持他們逃跑。
餘耿耿一個人跑掉完全沒問題,但是帶著杜歸恐怕難度有些大。
他眼睛四下掃著周圍,想找找有沒有趁手的工具。
沒想到,守衛大哥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衝到窗戶邊望了一眼,焦急地按著對講機。
“隊長!聽到請回答!”
對講頻道一片寂靜。
守衛大哥急匆匆地往樓下跑去,經過他們時撂下一句“收拾一下東西準備離開,我們沒有在港口安排人,不知道是哪兩方人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