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並不想在雲南久呆,她知道皇帝把她支出來,一是為了救沐僖,施恩於沐府;二是為了她遠離朝堂紛爭,救她小命。
但她不接受。
她父兄都在京城,老爹甚至直接關進詔獄裡,若她求的是自己的平安,她就不會去京城鬨這一出了。
所以她必須儘快穩定住沐僖的病情,找出最適合他的屍蟲數量,還要教他控製屍蟲的辦法,然後回京去。
她有這個功績在身,回去也更好說話。
這一趟來雲南也不虧,把沐府拉到自己這邊,給她爹平反的力量又多了一層。
而且,沐府一直是中立的,並不在王振和朝中清流兩派之中。
他屬於勳貴,但,又與其他勳貴不同。
彆家勳貴認為沐家屬於皇室宗親,早年的老皇室宗親認沐家,現在的可不認。
所以沐家一直是孤臣般的存在。
也是因此,沐府才能曆經五代帝王而不倒。
把沐府拉上她的船,不知道皇帝有沒有預料到這一點呢?
潘筠給沐僖又減了九條蟲子,封口包紮後扭頭問沐璘:“待你爹恢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
沐璘垂眸略一思索便搖頭:“我想多陪陪我爹,隻要陛下一日不召,我便留在雲南一日。”
潘筠頷首:“也好,我看雲南民風彪悍,需要人時刻鎮壓,但你沐家人丁少,你留在這裡多熟悉一下政務和軍務也好。”
沐璘問道:“你想回京?”
潘筠點頭,憂慮道:“我父親現在詔獄之中,自他落難,我們父女再沒見過麵,我甚是想念,所以想早早解決掉這裡的事回京去見父親。”
這一點,沐璘很能感同身受。
他也是小小年紀便與父親分離,再不得見。
雖然大伯父和大伯母對他也很好,可與親生父母還是會有些差彆的。
沐璘鄭重的道:“我聽祖父提起過令尊的案子,是受王振禍害,我父親現在病情漸漸穩定,這是喜事,我一會兒就上書陛下,將此喜訊告之,並為潘大人求情。”
潘筠一臉感動:“多謝你。”
沐璘衝她笑了笑,“該我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父親。”
但沐璘的信還沒到京城,潘洪就被轉到大理寺的監獄去了。
皇帝和薛韶湖島談心之後,潘洪差點被毒死的消息便傳到了他耳中。
皇帝震怒,有些許的心虛和憂慮,他有一種感覺,潘洪要是被毒死在詔獄,他和潘筠一定會反目成仇。
作為帝王,他當然不會怕潘筠一個道士。
可他是真心喜愛潘筠,把她當成朋友相處的,若真害死朋友的父親,且他還是冤枉的,小皇帝的內心還是會不安的。
所以他的心在動搖。
薛韶趁熱打鐵,拉著皇帝一起去找尹鬆看星星,看月亮,談古往今來的興衰曆史,在王振麵前做足了君臣相得的戲碼,嚇得王振主動交出了王山。
並不是王振不經嚇,而是他的人進入詔獄之後又攔住了兩個刺殺潘洪的刺客。
最後一個讓他膽寒不已。
因為對方是個小內侍,且受過他恩惠。
第一次查,是他派他去殺的潘洪;
第二次查,是江南那群人派他去殺潘洪,而後嫁禍給他王振;
第三次查,是他派他去殺潘洪,而後栽贓給江南那群清流栽贓了他。
很繞,但三條裡他是凶手占了兩條,王振代入了一下自己,他肯定相信多數;
或者說,是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他要是潘筠,肯定都當做仇人。
而他覺得,潘筠就是他這樣的人。
他賭不起。
尤其是在皇帝和薛韶、尹鬆越來越親近,感情越來越好之後。
王振靠皇帝的寵愛活著,他絕對不允許有人搶奪這份寵愛。
所以,在薛韶的步步緊逼下,他隻能退一步。
他讓人把躲在家中思過的王山抓了來,直接交給三司,然後在宮門口堵住薛韶,沉聲警告道:“小薛大人,你是清流文臣,可不要做我等這種阿諛奉承之事。”
薛韶:“我從心而來,從不阿諛奉承,怎麼,王掌印是覺得我誇讚陛下的哪一點是阿諛奉承?”
王振冷哼一聲,轉身道:“王山已經交由三司,此事到此為止。”
王振主動退了一步,現在就看皇帝和江南的清流們願不願意退了。
不過,不管他們願不願意,王山承認了嫁禍潘洪和薛瑄的事,案子雖未有定論,但潘洪的罪名也輕了許多,皇帝也鬆口,人可以從詔獄出來,關到大理寺去。
薛瑄在大理寺中還是有點威望和人情在的。
潘洪前腳送進大理寺,後腳薛韶就去打聽贖錢了。
打聽到錢數之後,薛韶去找潘嶽兄弟倆。
潘嶽拿出所有的錢:“老家寄的錢到了,加上也還缺一些。”
他道:“我打算去找人借一些。”
尹鬆揮手:“何必與外人借?”
他拿出一個盒子推給潘嶽道:“小師妹走得匆忙,她當時腦子裡也沒想著錢,所以沒留下錢,不過,她的家人便是貧道的家人,這是我的積蓄,你們先拿去用。”
潘嶽抱著盒子,一臉感動:“這怎麼好意思,這段時間二師兄已經幫了我們許多……”
尹鬆:“不打緊,這是收利息的,兩分利,不過你放心,我不用你還,我回頭找小師妹要。”
潘嶽:“……高利貸啊?”
尹鬆:“兩分利而已,還不是利滾利,怎麼會是高利貸呢?”
尹鬆將他推回來的盒子強硬的塞進他懷裡,道:“拿著吧,我告訴你,小師妹她不差錢。”
薛韶也推給潘嶽一個盒子,道:“這是我和叔父湊出來的錢,不多,你且用著。”
潘嶽:“要利息嗎?”
薛韶笑著搖頭:“我不用利息。”
潘嶽鬆了一口氣。
尹鬆笑吟吟的道:“薛公不愧是教育大家,貧道差之遠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