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瑤陸北亭！
她張了張嘴，發現喉嚨一下子變得澀澀的，艱難地很難吐出話來。
費了半晌功夫，季瑤才扯出一抹苦笑，眼角又凝聚了水光，她笑著，卻又顯得十分哀傷“小默，你和媽咪說實話，你是不是很喜歡你這個新奶奶？”
季小默思索了一會兒，他感覺季瑤不對勁，但畢竟年齡還小，看不透季瑤的這心酸笑容，隻能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後小小聲的糯糯回答“媽咪，我以前都沒有過奶奶，現在突然有了，算不上喜歡，但是我挺開心的……”
果然……
其實季小默的這個回答，季瑤早就已經猜到了。
她十分複雜的望著她的這個兒子，心中除了歉疚滿是愧意。
一直以來，都是她對不住季小默，是她沒有給他完整的家庭，這對季小默來說本來就是一件十分不公平的事情。
所以，季瑤從一開始就能夠理解，為什麼季小默會對陸北亭的依賴那麼深刻，而現在他對柳惠的情感也是一樣的，那畢竟都是出於血脈之間的親情，是永遠都割舍不掉的。
小默渴望親情，渴望親人，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嗎？
可是，因為她的原因，她注定不能給小默這麼多，她不能容許有彆人從她的身邊搶走季小默。
終於，心裡的負擔一層一層地壓了下來，把季瑤壓得喘不過氣來，一顆心都近乎被碾得破碎，季瑤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
痛心的嗚咽聲溢出，季瑤一把把季小默給抱進了懷中，像是祈求，又像是強調，哭腔夾雜“小默，你不是答應過媽咪嗎，你說你不會離開媽咪，你會永遠都選擇媽咪的對不對？”
“你聽著，你不是陸家的人，你是媽咪的兒子，媽咪也不想聽見你叫她奶奶，媽咪不想聽見！小默，你原諒媽咪……”
季瑤的淚水洶湧地滾落出來，一下子就驚到了季小默，小奶包有些慌神地給季瑤擦著淚水，一邊也開始忍不住想哭“媽咪，你不要哭嘛，小默不會離開你的。”
而季瑤還是搖著頭，始終難忍淚意，情緒已然接近極點，就快崩潰。
她隻要一想到，是她親手剝奪了季小默擁有親人的機會，她就痛恨自己，愧對小默，可是她又無法把季小默拱手讓給陸家。
若是陸北亭以後另娶，季小默又該處在哪個位置上？
所以，季瑤不得不自己來做這個惡人，可是她心疼小默，也始終內疚。
看著季瑤這麼失態地掩麵痛苦，季小默也扁著嘴，鼻頭一酸，淚珠子緊跟著滾下來。
他爬下床，蹲在了季瑤的麵前，小肉胳膊抱住季瑤，哭唧唧地說“媽咪，其實我早就知道，陸北亭是我的親生爹地了，所以媽咪放心，既然小默答應過媽咪不會離開媽咪，就一定不會食言！”
小奶包奶聲奶氣的語調中透露出了一股稚嫩的堅定。
隻要是媽咪的要求，他季小默都會做到！
可是他的話卻讓季瑤止住了哭泣，臉上複雜一片，季瑤抬起頭來，啞著聲音問道“小默……你是怎麼知道的？奶奶告訴你的嗎？”
季小默搖搖頭，如實說“從媽咪一開始說要搬過來住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所以媽咪不用擔心，我一直以來都知道真相，雖然爹地也很好，但是奶奶不喜歡媽咪，那我們就不要和他們在一起。”
說完，小奶包還小心翼翼地伸手給季瑤抹掉臉上的淚水，軟軟嚅嚅地問“好不好？”
好不好？
這三個字，直接鑽進了季瑤的心中，緊接著湧起的就是無限的暖意和感動，季瑤再一次控製不住淚堤，抱著季小默，就開始無聲地流淚。
“小默，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都陪在媽咪的身邊……”
她季瑤今生，何德何能，擁有這樣一個寶貝兒子？
季小默的存在，始終是她的幸運！
母子二人擁在一塊兒，互相流淚，互相撫慰著。
門外，陸北亭一臉複雜的靠著牆，疲憊地閉了閉眼。
方才季瑤和季小默的對話他全部都聽見了。
雖然季小默一開始就知道真相的這件事也的確讓他驚詫，但是他也感受到了，季瑤對季小默的重要，還有季小默對季瑤的重要。
聽著他們二人在房間裡的對話，陸北亭突然有一種，自己好像永遠都被隔離在了季瑤的世界之外一般。
他眼尾紅著，離開的時候還踉蹌一步，最後艱難地靠在拐角處的牆上，指尖微抖從口袋中摸出了煙，一邊點著，一邊往陽台走去。
黑夜中，隻有那星星點點的火光在跳動。
陸北亭一個人獨自靠在了陽台的扶手上，一口一口將著濃烈的煙味吸進肺中。
漆黑的夜晚總是能夠掩蓋許多人的心傷，有多少人在孤獨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又有多少人在躲在最沒有光的地方悄聲哭泣。
這個世界處處都很熱鬨，卻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
柳惠一回到陸家老宅，就氣得把包包摔在了沙發上。
陸毅成正看著報紙，見她這麼大的動靜，便把報紙挪開，戴著眼鏡盯了柳惠一眼“乾嘛呢？一回來就這麼大火氣，你看看你這樣，誰又招惹你了？”
“還不是那個季瑤！”柳惠一點兒好氣都沒有，滿腔都是怒火。
這回輪到了陸毅成挑挑眉，換了個坐姿，嘲笑道“怎麼，你之前不是還一直為那個季瑤說話嗎？現在怎麼也被氣著了？”
每次在他因為季瑤生氣的時候，柳惠都在旁邊說著風涼話，這一回柳惠自己被氣著，陸老爺子心裡還是有幾分暗爽的。
“我早說過了，那個女人不簡單，你非不聽，你看看，也吃癟了吧？”
麵對陸毅成的嘲笑，柳惠氣得瞪眼，“你才吃癟了！”她憋屈極了，恨不得捶胸頓足“你知不知道我這一趟去發現了什麼？我發現我們真有個孫子！”
話音剛落，陸毅成的手就一抖，報紙險些沒拿穩“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