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炙烤著建材城的水泥地麵,張煜蹲在自家店鋪的陰涼處,看陽光在對麵瓷磚店玻璃幕牆上折射出菱形的光斑。
他指間夾著的玉溪煙已經燒到過濾嘴,煙灰簌簌落在沾著白灰的牛仔褲上。
此刻的一切,和前些時候發生的一切,仿佛就在兩個世界!
現實,有些時候比虛構的文藝影視作品還要離奇和不可思議!
……
"張哥,這批岩板再賒半個月成不?"隔壁老王抹著汗湊過來,腋下夾著起皺的訂貨單,"你也知道現在裝修隊都..."
手機震動打斷話頭,張煜瞥見來電顯示是群頭老周,轉身接起時聽見卷簾門在身後嘩啦作響。
三十七度的熱浪裹著汽車尾氣湧進店鋪,貨架上那些晶瑩剔透的大理石樣品像被曬蔫的植物。
"影視城缺個有急救證的群演!"老周的大嗓門震得手機發顫,"日結三百管盒飯,要會..."
張煜的目光掃過牆上掛著的《中醫執業資格證》,證書邊角已經泛黃。
那位老爺子臨終前攥著金針的模樣突然在眼前閃過,那年消毒水的氣味和此刻建材城的水泥粉塵混在一起,嗆得他喉頭發緊。
夜幕降臨時,張煜蹲在劇組臨時搭建的急診室場景裡。
人造血漿在白色地磚上蜿蜒成河,他飾演的實習醫生需要在這場搶救戲裡給主治醫師遞三次器械。
場務往他手裡塞了個銀色托盤,上麵整齊碼著明晃晃的手術刀。
"第三鏡第一次!"場記板啪地落下。
張煜的瞳孔突然收縮。
監視器後的導演李正正揉著太陽穴,深藍色poo衫領口洇著汗漬,右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那是心肌缺血的典型征兆。
這個動作他在急診科實習時見過太多次,就像此刻空氣裡若有若無的硝酸甘油氣息。
"停!"李導突然撐著扶手站起來,保溫杯在桌麵晃出半圈水痕,"那個群演怎麼回事?遞鑷子要像握毛筆..."
話音戛然而止,男人像被抽掉脊椎般栽向地麵。
張煜已經衝到場邊。他單膝壓住李導後背時,聽見自己白大褂口袋裡的金針簌簌作響。
膻中、內關、極泉三穴同時落下銀芒,動作快得讓圍過來的場務以為他在變魔術。
急救車鳴笛聲由遠及近時,他食指還扣在李導腕間,數著漸漸平穩的脈象。
"你是醫生?"女製片踩著十厘米高跟鞋蹲下時,張煜才注意到她鎖骨處有道玫瑰紋身,在急救車頂燈下泛著妖異的紅。
"以前是。"他收起金針,發現白大褂前襟沾著導演的唾液,"現在賣建材。"
淩晨三點的醫院走廊,張煜望著ct室的紅燈出神。
消毒水味勾出記憶深處的手術場景,那時父親的金針還插在重症患者的風池穴上。
老周遞來的冰鎮紅牛在自動售貨機燈光下泛著冷光,易拉罐表麵的水珠洇濕了建材城的送貨單。
"郭宇又他媽玩失蹤!"副導演突然摔了手機,鋼化膜碎片在張煜腳邊濺開,"明天最後兩場手術室戲..."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集中過來。
張煜低頭看見自己白大褂胸口的名牌在反光,上麵"實習醫生張明"的印刷字正在融化。
女製片玫瑰紋身下的動脈突突跳動,她說你剛才救人的樣子比科班出身的還像大夫。
消毒水的氣息在無影燈下蒸騰,張煜握著手術鉗的指尖微微發顫。
這不是建材城倉庫裡那些冰冷的瓷磚切割機,而是真正的外科器械——雖然隻是道具,但金屬表麵泛著的冷光讓他想起父親臨終前擦拭的金針。
"第三鏡第七次!"
場記板落下時,張煜突然聽見血管搏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