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春雨淅瀝,服務器陣列的綠色指示燈在潮濕空氣裡暈成朦朧的光斑。
周大勇的傳呼就是這時來的。
張煜摸出漢顯bp機,液晶屏上的東北方言帶著亂碼:"李老師咳血了,速彙兩萬"。
機在學五食堂。"
協和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著中藥氣息。李曉燕蜷縮在長椅上看《計算機基礎教程》,化療讓她的麻花辮稀疏如秋草。
見到張煜時,她慌忙用毛線手套遮住手背的針眼:"縣教育局要配電腦,這些術語我看不懂......"
話音被高跟鞋聲打斷。
蘇晚晴拎著恒溫箱走來,巴黎世家的絲襪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這是進口止吐藥。"
她俯身時dior香水味漫開,李曉燕盯著她風衣下擺的汙泥——那是未名湖畔特有的青苔痕跡。
海龍大廈三樓的水貨倉庫彌漫著焊錫氣息。
蘇晚晴踩著十公分細高跟跨過成捆的《電腦愛好者》,猩紅指甲在驗鈔機紫光下泛著幽藍。
"這批奔騰ii處理器,"她踢了踢紙箱,"能讓我們領先水木半個月。"
潮汕老板的金牙在煙霧中閃爍:"蘇小姐要不要驗貨?"
張煜突然拽過軍大衣裹住她裸露的肩,主板靜電袋在掌心捏出脆響。
倉庫頂燈忽然閃爍,蘇晚晴的玫瑰紋身在明滅間宛如活物。
暴雨夜的實驗室泛著潮濕的黴味。
蘇晚晴脫下浸濕的絲襪搭在服務器散熱口,瓷白的雙腿在應急燈下泛著暖玉般的光澤。
"知道玫瑰刺青的來曆嗎?"她突然扯開衣領,槍傷疤痕在鎖骨下方猙獰如蛇,"去年在舊金山,兩個墨西哥人想搶我們的域名證書。"
張煜的棉質襯衫被她扯出褶皺,指尖觸到冰涼的玉墜——那是用第一筆風投在潘家園買的贗品。
窗外驚雷炸響時,尋呼機突然震動,李曉燕的留言帶著亂碼:"孩子們學會打字了"。
興隆鎮中學新機房彌漫著鬆木香。
李曉燕裹著褪色的紅圍巾,教孩子們敲擊鍵盤:"這是退格鍵,能擦掉錯誤。"
她舉起的手腕細得能看見淡青血管,指甲縫裡還沾著煎中藥的褐漬。
張煜蹲在窗下組裝最後一台電腦,聽見教室裡傳來生硬的鍵盤聲。
周大勇的桑塔納碾過操場積雪,車尾綁著從縣城運來的ups電源。
當第一個學生打出"春天"二字時,屋簷冰棱恰好滴落,在窗台濺起細碎的金光。
燕京飯店宴會廳的水晶燈下,蘇晚晴的魚尾裙擺掃過風險投資人的定製西裝。
"未名科技估值三千萬,"她晃著紅酒杯,耳墜在吊燈下折射出冷芒,"但我要保留核心代碼的專利。"
禿頂處長的手搭上她椅背:"蘇小姐要是陪我去澳門考察......"
話音未落,恒生指數走勢圖突然在投影儀上炸開。
張煜站在操控台前微笑:"我們的股票自檢程序,剛好能檢測某些病毒。"
千禧年前夜的綠皮火車搖晃著穿越華北平原。
蘇晚晴蜷在硬座車廂連接處,貂皮大衣下露出凍紅的腳踝。
張煜將熱水袋塞進她懷裡,觸到她腰間冰涼的玉墜:"為什麼選我?"
"那年冬天你在紅星錄像廳修放映機,"她呼出的白氣在車窗凝成冰花,"手背上的凍瘡和我父親當年在矽穀創業時一模一樣。"
列車突然駛入隧道,黑暗中她的唇擦過他結痂的指節,帶著薄荷唇膏的涼意。
1999年驚蟄,張煜蹲在京大28樓宿舍的水房刷飯盒。
窗外的玉蘭樹結滿毛茸茸的花苞,蘇晚晴的紅色傳呼機突然從白大褂口袋滑落,"咚"地掉進搪瓷臉盆裡。
"你該換個漢顯機了。"他甩著傳呼機上的水珠,發現塑料外殼裂痕裡卡著片玫瑰花瓣。
蘇晚晴倚著掉了漆的綠門框,實驗室的白大褂下隱約露出真絲吊帶睡裙的墨綠滾邊:"下午去海澱圖書城淘本《tcpip詳解》,順便給我帶包衛生棉。"
二教309教室飄著粉筆灰與煎餅果子的混合氣息。
張煜在《操作係統原理》課本上記筆記,鋼筆尖突然被前排女生的長發纏住。
蘇晚晴轉身解開發絲時,實驗室的硝酸銀試劑味混著她耳後的雪鬆香撲麵而來。
"晚上幫我改中斷程序。"她在作業本角落畫了朵玫瑰,花蕊處標著機房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