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滂沱,遠遠望去石頭渡的燈火舞動,在雨幕後若隱若現。即便是如此這般暴風逐雨,石頭渡鎮子上的各家店裡還是熱熱鬨鬨。
展宏進到鎮子,這鎮中一條中街一頭直通官道,另一頭連接碼頭。他頂著雨在中街來回走了一通,每家每戶都瞧了個仔細,最後走向中街一家三層酒樓,抬眼看去,隻見酒樓正門牌匾上書三個大字“望江樓”。
展宏進得門來,望江樓的小二忙上前招呼,一看這來人不自覺地一皺眉頭,心道這披頭散發好似剛從江裡撈上來的水鬼呢。
“客您是住店還是吃飯?”小二見展宏不作聲便接著說道“客彆怪我多嘴,我看客啊,您還是上西頭兒的孫家車店看看倒是好些,那邊的通鋪住著也挺舒服,主要是價錢還更便宜些。”
展宏仍不作聲,隻是抬眼往二樓看。
店小二見狀怕是慢待了這位客人,他可是不想落下個狗眼看人低的名聲,略一思索便開口說道“要不客您先找個座位坐著歇歇,我這就去給您來壺熱茶,您喝著暖暖身子。”小二邊說邊往裡讓,滿臉堆笑地接著說道“我方才呀,那也是為客您著想才那麼說的,要不然哪兒能把進門的客往彆家攆呢。”
“小哥辛苦。”展宏收回目光拱手微笑道“適才我已經問了這街麵上其他幾家客店,彆家因這暴雨早就住得客滿,都說你這望江樓客房價錢高,說不準還有空客房。”
店小二聽罷咧嘴陪笑道“原來是這樣呀,您瞧我這愚笨的腦袋,剛才還有幾位客來住店,也說是其他店都住滿了呢。”店小二頓了頓又說道“客啊,我們家的房錢確實是貴些,您看您……”展宏找了張挨門口的桌子坐下,打斷小二的話直接問道“請問剛才來住店的客裡麵可有一男一女?”
店小二眼睛一轉,笑嘻嘻地說道“這話我可是不太好說,客您打聽這個是為了啥呢?”
展宏微笑答道“隨便問問。”
店小二仍是一副笑臉“咱們開店的,南來北往,這客人的事情我們可是不好透露,說的多了就容易惹麻煩!客您還是先坐一會兒,我去給您取熱茶。”
不多時店小二端著茶壺轉頭回來,走到桌前再看哪裡還有展宏的蹤影?隻是留得地上一灘水跡,店小二嘖聲道“哎,這窮鬼呀,活該淋雨,要是染了風寒病死了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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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宏再次回到街上,又一次挨家挨戶地仔細瞧看。這石頭渡的鎮子不算大,幾乎都是做生意的店家,本地住戶是寥寥無幾。他現在想來,那對男女所去的方向肯定是這石頭渡了,往此方向十幾裡的路上沒有其他村鎮住戶,他們要麼是路過此地,要麼就是本地的住戶。展宏對自己的分析展宏毫不懷疑。他心中細細盤算,按路程和自己的腳力,他與這對男女應該前後腳到達此處,若是住店,現下僅剩這望江樓還有空房,若他二人是本地住戶,那也就在這寥寥的七八戶人家裡。這該當如何是好?展宏越想越急,火從心升,隻覺得胸口一緊,嗓子眼發甜,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萬不成想這口血吐出之後,他心裡倒也是平靜了不少。
正當此時,隻見望江樓內跑出一少女,身材瘦小,八九歲的年紀。少女邊跑邊哭,展宏循聲望去,從那望江樓內緊隨少女其後跟著跑出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邊跑邊罵道“你這小妮子!鬼跑個什麼勁兒?我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一旁的女人跟著罵道“賤皮子!讓我抓到非打斷你的腿!”
那少女看這街上隻有展宏一人,便認定目標,朝著展宏撒腿跑來,男女在後緊追,眨眼間就到了展宏跟前。少女幾步躥到展宏身後一把抱住展宏大腿,仰起滿是雨水的臉哭喊道“大叔救我!”
再看這對男女此時也已經追到了展宏跟前,女人怒目圓睜指著少女喊道“你給我過來!”男人看到展宏,深吸了口氣,拱手笑道“這位兄弟,我家這妮子不懂事,見笑了,見笑了!”
少女向展宏身後躲了躲,帶著哭腔說道“我不認識他們!”
男人聽罷一皺眉,衝著少女吼道“你這小妮子怕不是瘋了?你是我的種!還說不認識我!?”女人在一旁叉腰喝道“跟她廢什麼話?”隨即看向展宏,略微一愣神,眼中一絲疑惑閃過,隨即便怒目圓睜,狠狠說道“你這人!我說你可彆多管閒事!”
少女依舊帶著哭腔,哽咽道“大叔,我真不認識他們!”
展宏冷眼看著眼前的這一男一女,心裡是努力回想這兩個人的聲音,細細想來,當時自己暈死過去,聽到的也不甚真切,可當時明明隻有兩個人,那這女孩子又是從何而來的?
少女見那女人放狠話,又往展宏身後藏了藏,哭著說道“我,我,我同我娘親還有姐姐去鎮國寺祈福,一時貪玩在偏殿後的鬆樹下睡著了,醒來就被他們綁在了袋子裡!稀裡糊塗帶到了這兒!”
“我看你這小妮子真是瘋了!真是瘋了!胡扯些什麼?”男人眼睛睜的老大,滿臉怒氣。
展宏心想如此這般倒也說得通了,便低頭問那少女道“在路上你可醒著?”眼見少女點頭,展宏又問道“那你聽到些什麼沒有?”少女略一思量,點頭道“路上他們好像因為什麼事情吵了起來,說拿什麼不拿什麼的。”
“哦,我知道了。”展宏微笑著說道“丫頭,你且轉過身去,我若不叫你回頭你便不要回頭。”
少女狐疑地看著展宏,隨即乖巧地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