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惹惡人!
你且隨我上眼來瞧,隻見得那周遭燭火閃動,光影在玻璃杯內的酒液裡翻著跟頭,好不歡愉。
鼓樂之聲悠悠然飄在這藝館的空氣當中,柔媚的女人彈著西域懷琴,肩上的紗裙滑落,雪白的肌膚在燈光下發出令人迷醉的光澤。
她沒有整理紗裙,依舊眯著眼睛輕聲吟唱著史詩,這首中州上古的史詩已經傳唱了千年,那是上古的英雄因戰封神的故事,他保護人們不受有龍氏的屠戮,降生神王帶著犬薰部族的人們奮起迎戰,最終戰勝了北方的有龍氏族,並建立了薰國——“戎車並行,如雷萬鈞。伐屠龍北,斬耳難書。女幼皆服,男朽皆斬……”
則羅雙眼盯著展宏,眼神中甚是複雜,半晌才開口問道“你找我何事?”
展宏抬起頭說道“請您幫我遞話給楊定邦,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他插手。”
則羅皺起眉頭嘀咕道“唉,你這會壞了大事。”話罷自顧自搖頭歎息道“噯,我與你這人說不清道理。”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那秋葉姑娘找過你,為何不讓她幫你傳話?”他手中轉著酒杯繼續說道“或是你自己去見楊公當麵去說。”
在這北朝正國上京喜都城內,展宏就如同那赤裸著身子一般,他的一舉一動皆在他人的監視之下,展宏對此並不吃驚,微笑著說道“甄兒不想讓我跟秋葉再有任何瓜葛,我自己也不想把秋葉卷入到這件事裡。”
“秋葉,甄兒……”則羅滿臉戚戚然無奈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隨即放下酒杯接著說道“校事府也沒搬地方,你自己去說了便是。”頓了頓又說道“你如果想繼續為校事府辦事,我想楊公會很高興的。”
展宏笑道“哈哈,以往我也不是為他校事府辦事,我是為了金幣辦事。”
則羅聽完也笑出聲,臉上的褶子好像都開心地跟著跳起舞來,他邊笑邊說道“哈哈,可你要那麼多金幣有什麼用?”
展宏臉上的笑容頃刻之間便消失不見,他麵無表情愣愣地盯著桌上的燭火,喃喃自語“把金幣給甄兒,她一直想要一個家。”他呢喃著甄兒的名字,頭突然像要炸裂開似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用手撐住桌子,周遭綠色、紅色、黃色的光在他眼前交替旋轉最後融合到一起變成黑色。
則羅並沒有察覺到展宏的異樣,依舊開心地笑著說道“金幣對你我而言是毫無用處的,不過我想你應是與我一樣,隻是想要一個有人的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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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北朝正國的寧安城,地處中州東北方的霧江之畔,南北山脈環繞下是霧江的衝積平原,這裡就是這則羅出生的地方。
寧安城的冬季長達七個月,一年裡幾乎沒有春季,樹上剛出現點點綠色那天氣便陡然熱了起來,眨眼之間直接進入夏天,那樹上的葉子剛開始泛黃天氣又瞬間轉冷,還來不及反應便迎來了皚皚白雪。
城西的“霧江”因早、晚江麵起霧而得名,如果趕上無風或是天陰,江麵上的霧氣整日不散。
自這寧安城向西八百裡皆是連綿的山林,零星的村莊和難以歸化的部落坐於其中,這霧江靜靜地流淌了千千萬年,蜿蜒向東北方最終彙入北海。
如此這寧安城便成了這中州北朝正國最北方的戍邊城鎮。
則羅和妻子在寧安城內的草市街經營著一家賣砂鍋壇肉的飯館。
說說這“砂鍋壇肉”,是將豬肋條肉切成大塊,再把切好的肉塊置於瓷壇之內,放入各種香料調味同時加入肉湯,再用盤子封好壇口,燉製肉爛收汁後盛出裝入砂鍋即可。
則家的砂鍋壇肉飯館除了這招牌的砂鍋壇肉以外,飯館裡還賣砂鍋豆腐、砂鍋豆腐燉肉丸、豆腐燉羊肉、豆腐燉排骨、豆腐燉乾菜等等。這寧安城地處邊疆苦寒之地,在長冬裡吃上一鍋熱騰騰的砂鍋菜是驅寒飽腹的最佳之選,既能吃肉、吃菜,砂鍋裡熱乎乎的肉湯又可以泡飯、泡餅,加之則羅的砂鍋菜定價公道,量多實惠,一來二去來店裡吃砂鍋的回頭客越來越多,幾年下來兩口兒的日子過得愈加紅紅火火。
兩口子三十大多歲才先後得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則亮長得壯實,從小就喜好舞槍弄棒,就像很多兄弟一樣,二兒子則談與他哥哥則亮的性情截然相反,他好靜不好動,常與書本為伴,小女兒則靈倒是融合了兩位哥哥的性格,既喜歡跟著大哥練武又喜歡跟著二哥讀書。
轉眼數年這則羅的飯館經營的有模有樣,妻子賢惠兒女孝順,真真是讓旁人羨慕萬分。
寒來暑往,十九歲的則亮越發頑劣,他不去學堂讀書,更不願意在店裡幫忙,整日遊手好閒在街麵上閒逛,則羅和其妻倆人看在眼裡是急在心上。
且說這一日,則羅在店裡聽到幾位食客閒聊,聊的是那寧安城外獵神廟裡的陶道士前幾日徒手打死了一頭林中野豬,那頭野豬足有百斤,陶道士徒手幾拳便將這百斤的野豬打死,真乃是神人也。
寧安地處江畔又緊挨山林,自古來漁獵文化盛行,食客口中這座寧安城外的獵神廟裡供奉的正是上古庇佑人們漁獵豐收的狩獵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