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記不得隊伍在雪山中徘徊了多久。
自老諾丁報告迷失了方向後,他便也來兼任向導,一起領路。
一邊繪製路線圖一邊留下記號,但很快,埃德加發現自己在無比險惡的南境中所習得的那些生存技巧,居然在這雪山麵前顯的微不足道。
他也在不知不覺間迷失方向了……當代表已經來過此地的紅布出現在眼前時,埃德加覺察到自己的意識上出現一道巨大的溝壑。
他一直以來的認知在以某種形式被擊碎,然後被某物碾壓。和這漫天風雪混在一起,一地殘渣。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他拿著手繪地圖,止不住地顫抖。他有所質疑,上前查看那片紅布。
——是他習慣的打結方式,不容置疑。
確認這點後,他又看向繪圖。他一直用登山杖在雪地中畫出行進軌跡,至少此刻回頭看去,這條路線一直在向前延伸。
那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兜圈子的?
自出發之後?自進入這河穀入口?還是說,甚至在更早之前?
埃德加看著手中地圖,片刻後,他不顧一切,將其撕成碎片。
他還想再試試,再帶著這支隊伍往前走段距離。或許隻是地圖繪製出了差錯,再走一會兒,他們能找到正確的路。
前進的途中一直能看見先前所留的記號。埃德加臉色越走越難看。他忽然間決定換個方向,帶隊將路線轉到尚沒有紅布標記的那頭。
這條路上風越吹越大,人被風頂著,速度可走不快。隨隊行進過程中,秀秀一直盯著溫度計,當水銀柱跌落到零下35攝氏度時,他不得不上前提醒。
“溫度還在降低。”他說道。
埃德加聽了也是困惑,這同樣不合常理。
從進黑木山起,這片河穀各區域溫度雖有差彆,但都非常穩定。如果他們要出山,這溫度應該逐漸往上走才對。
就算情況惡劣,他們因迷失方向一直原地兜圈子,這溫度也應該穩定在一定範圍內。
埃德加沉默,老諾丁四處張望,然後忽然間,他想到什麼,他走到一片雪地前用冰鎬鑿開雪地下的冰層。當老獵人看清下方被掩蓋的河穀地形後,他忽然大驚失色:
“埃德加先生…….我……我們……”
“我們好像沒往下遊走,我們反而邁到河穀上遊的交界線了……”
“你說什麼?!”
埃德加趕過去,跟著往雪層下方看。當看見逐漸收窄的河道後,他同樣意識到這點,目光變的陰鬱。
老諾丁剛才還隻是害怕的聲音在顫抖,此刻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後,他站都站不住,一下癱坐在地。
“上遊……河穀上遊……”
“我們真的踏進了帕祖祖的領地……”
“救命,救命!我不想被凍死,我不想變的像帕特裡克一樣!”老諾丁越說越歇斯底裡,到後麵,他發出如嚎啕般的嗚咽聲,在雪地上打滾。
一個老頭如此這般實在滑稽,埃德加想上前扶他。但忽然間,老諾丁猛地抽出腰間那柄獵刀,用刀指著隊伍裡的人。
“都是你……都是你們的錯!”
“如果你們懷抱敬畏之心,我們就不會觸怒帕祖祖!”老獵人開始嘶吼,他一邊咆哮一邊胡亂揮舞獵刀。
奧莉醫生和秀秀見狀都向後退了幾英尺,唯恐被這瘋老頭給波及。埃德加隻能攔在前麵,他情急之下,也不得已拔出手槍。他將槍口指著老諾丁,嗬斥道:
“冷靜些,老諾丁!沒人想死在雪山裡。”
“把刀放下,還來得及,今天時間還早,我們現在折返,就算不能出山,我們也能先回下遊。那邊氣溫沒這麼可怕,我們不會被凍死。”
老諾丁聽了目光有些迷茫。他先看埃德加,然後又看醫生。他隨後低頭用手指擦拭獵刀的刀麵:
“還來得及……真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