飾非今天一直覺得有些恍惚。
不論剛才的集市,還是在此時的那蘭陀書屋門口,他都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托那個孩子的福,他和壞女人小姐是咖啡店裡為數不多帶了雨傘的客人。正因如此,他們才可以無視此刻的暴雨滂沱,來到書店。
飾非原以為這不過是一場來的快去的也快的陣雨。但結果證明,那個孩子離開前說的對,這場雨很大,看上去也會下好幾天。至少,在幾個小時的等待過後,飾非完全看不見它有要間歇的樣子。
這可不行,在南大陸逗留的時間不過就這麼點,他今天必須要去那蘭陀書屋完成盧卡斯先生的委托。顧不得這場大雨,他和壞女人小姐商量過後,還是啟程來了這裡。
和咖啡店的情況不同。願意來書屋躲雨的人明顯不多。
至少,飾非進來時,這裡門可羅雀,裡麵也隻有幾位客人趴在地上,好似在翻閱手中的書卷。
書屋內安靜無比。相比之下,飾非推門進入時,門口的風鈴聲還是稍顯刺耳了。
“這書屋是正經地方嗎?騙子先生。“愛麗絲湊在他身旁小聲說道。
飾非聳肩,似乎心裡也沒底。但畢竟是盧卡斯先生點名的地方,終歸不可能是龍潭虎穴。
飾非用最快的速度在書屋內轉了一圈,很快,他摸清了書屋內的結構。
一樓售賣小說,故事,童話等通俗文本,想要找專業的參考資料或是其他知識性文本,則需要上到二樓。
書屋裡麵的麵積和外麵的門麵並不相符。裡麵藏書豐富,如果真是喜歡讀書的人,或許能在裡麵逛上一整天。這裡的藏書也並不會僅僅隻有南大陸本地的文字,有超過一半的藏書都是用哥倫比亞語撰寫的,對於飾非和愛麗絲來說,閱讀並非障礙。
飾非滿懷期待,在二樓轉了一整圈。但很快,他的表情由晴轉陰,變的有些失望。
二樓的確有不少參考資料,知識文本。隻是,並沒能找到他想要的那本《符文論》。飾非還注意到,二樓擺放的書大多是新製印刷的。他並沒有在裡麵看見什麼古籍和孤本。
在來書屋之前,飾非做過一些調查。那蘭陀書屋曆史悠久,在整個亞曆山大港都還算出名。這裡也擁有了全港口最多的古籍收藏,正因如此,盧卡斯先生才會將找書的目光放在這裡。
可是,剛才一圈轉下來,自己可連古籍的影子都沒看見。
“是不是該找個店員來問問?“
飾非思考,然後,他將視線放在二樓儘頭的招待台上。書屋的招待員應當就像學院的圖書管理員。他們最明白,哪本書應當在何處。
“您好,冒昧打擾……”飾非走到招待台前打招呼。
很顯然,招待員正沉浸在書本裡,他正在閱讀一本雜誌。雜誌上詳細介紹了淚河三角洲的風土人情,並告知你如果是來遊玩的,應該去何處享樂.
這本雜誌很大,舉起來時,可以將閱讀人的臉完全遮在後方。在對方做回應之前,飾非有設想過這位招待員的相貌。
她可能是位年輕的小姐,正為了賺取一點生活費來這邊幫工。他當然也可能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什麼也不圖謀,隻是想用繁瑣的工作來填補人生中的最後一點時間。
隻不過,這些都沒有在飾非眼前出現,這張臉讓他大跌眼鏡,甚至不自覺驚呼出聲:“怎麼是你?”
“呀!是您,先生,看來我送給您的雨傘果然幫了大忙。“
一個孩子的臉。孩子是標準的南大陸人長相,膚色古銅,但讓人意外的是,有一雙水藍色的眼睛。
南大陸的人的瞳色幾乎都是棕色的,藍色的眼睛屬實少見,也吸人眼球。見到飾非訝異的表情他立刻放下手中雜誌。然後他起身,身高剛剛到飾非腰間,的確隻是個孩子。
“看來我們很有緣,我送您雨傘,而您在雨傘的指引下,來到這間書屋找到我。“
“這隻是單純的巧合嗎?“飾非皺眉。他心中多有懷疑,但看見這孩子的相貌後,卻又很難生出戒心。有些群體天然便容易讓人信任,像飾非這樣的騙子對此很是羨慕。
“你是這間書屋的招待員?“飾非問道。孩子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頭。
“書屋老板是我爺爺,我今天也隻是臨時起意來幫著看店而已,所以,先生您看,我們真的很有緣,對吧?“
“那麼你能告訴我,我應該去哪兒才能找到書屋珍藏的古籍和孤本嗎?我對此很感興趣,想要購置一些。“
這是個合理的解釋,所以、飾非姑且接受了。他向孩童詢問,孩子笑著指向一旁通向閣樓的樓梯。
“所有古籍和孤本都放在三樓的閣樓上,但按照書屋的規矩,進去之前先要交一些押金,以免您損毀這些來之不易的書籍。“
飾非聽後雖然覺得肉疼,但也覺得合理,他正想掏錢,但見孩子略加思索,他轉過身拉開招待台的抽屜看了一眼,隨後,便笑著回絕了飾非遞來的南磅。
“是我疏忽了,先生,您似乎已經付過押金了。您可以直接上去。”
“付過了?什麼時候?”飾非不解,孩童卻隻是搖頭。他重新坐回到招待台前,然後拿起那本雜誌從剛才中斷的地方繼續閱讀。
飾非此時注意到,在那本雜誌裡麵,還夾帶了一本更小的書。那本書似乎是用南大陸特產的莎草紙編撰的,上麵記錄的,也都是南大陸的一些古象形文字。
飾非自然認不出象形文字的含義,但他看見了那本書的圖解。有一整頁,都畫著一張圖——圖上是一條沒有四肢,形似蛇類的爬行動物。這生物體形極其龐大,它盤繞成圈,將一片陸地都圍在其中。
“還有什麼事嗎,先生?”孩童察覺到飾非的目光,因此他抬頭笑眯眯地說道。
飾非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目光並不禮貌,所以,他忙著用其他話題來彌補尷尬。
“沒……沒什麼,隻是覺得你既然說我們有緣,那我很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諸葛飾非,你呢?”飾非問道。
孩童聽後用手指摩挲手中古籍的莎草紙。他笑容依舊,很快,他拿起一旁的羽毛筆,順手在紙上寫下一串南大陸文字。
“阿裡,諸葛先生,叫我阿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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