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縷同源的腐朽氣息。
這句話的份量很重,重得讓狄斯馬汀都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態。
阿萊莎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她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追憶曆史的沉重。
“萬年前,我第一次接觸黑死病,在暗影先生的幫助下用暗影之力將其壓製。我當時隱約猜測,那不是凡間的瘟疫。那是針對‘神性’本身的詛咒,是神格的癌變,是法則的枯萎。”
“一旦被纏上,神隻的神性精華會不斷被侵蝕汙染,轉化為無意義的壞死物質。神隻越是動用力量,這種侵蝕就越是劇烈。想要延緩它的發作,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自身絕大部分的神力,去鎮壓,去封印。”
她的話,為秦川的推測提供了最完美的注腳。
“所以,”秦川接過了話頭,“光明神萬年來停滯在上位神隻的境界,不是祂不想晉升,而是祂不能。”
“衝擊主神位階,需要調動全部的神性精華與法則感悟,那會瞬間引爆祂體內的‘黑死病’,讓祂的神格徹底崩潰。”
“所以祂隻能維持現狀,像一個抱著炸藥桶的人,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平衡。”
狄斯馬汀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咒罵,祂終於明白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祂們降臨之後,一直這麼束手束腳!怪不得戰神和狩獵女神隕落,聖律女神又被打退,光明神卻連屁都不放一個!”
“祂不是不想動,是根本不敢動!”
“一場全麵神戰,足以讓祂壓製不住體內的那玩意兒,當場暴斃!”
這個驚人的真相,讓之前所有的不合理之處,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後,哪怕最不合理的選項,都是唯一真相。
光明神不是在等待時機,也不是在設下陷阱。
祂是在自救。
祂降臨藍星,不止是為了將這裡轉化為獵場,收割信仰與法則,更是為了尋找治愈或者壓製“黑死病”的方法。
而天啟係統開放登神之路,將神性精華變成一種人人可爭奪的資源,對光明神而言,同樣是一場災難。
因為這意味著,藍星世界的戰鬥烈度將無限拔高,衝突會無處不在。
祂想要一個平穩的環境,慢慢圖謀,但天啟卻偏偏點燃了所有人的野心,把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個火藥桶。
“聖律女神的撤退,恐怕也是故意而為之。”秦川補充了自己的最後一塊拚圖。“祂們需要一個理由,一個暫時休戰,重新評估局勢的理由。”
“我的出現,恰好給了祂們這個台階。一場‘慘敗’,足以讓祂們名正言順地進入一段戰略靜默期,來應對天啟帶來的全新變數。”
阿萊莎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緊繃的神力化身終於鬆弛下來。
“暗影先生,如果真如你所說,那麼我們要麵對的,就是一個身患絕症的上位神隻……”
她的話語裡,再沒有了之前的忌憚,反而多了一種異樣的情緒。
一個健康的上位神隻是恐怖的敵人。
但一個身負致命隱患,不敢全力出手的上位神隻,那就是一頭被鎖鏈困住的猛虎。
“這麼說來,我們現在的處境,比想象中要好得多?”狄斯馬汀的語氣裡重新帶上了幾分森然的笑意。
“不。”秦川否定了祂的樂觀。
“恰恰相反,我們的處境可能更危險了。”
秦川走到落地窗前,再一次看向天際。
此刻,那片璀璨的光明神國,在他的感知中,不再是威嚴與神聖的象征。
那更像是一座巨大的,華麗的,但內部已經開始腐爛的膿包。
“一個絕望的病人,為了活下去,會做出任何瘋狂的事情。”
“光明神現在不敢動手,是因為祂還沒有找到壓製病情的辦法,或者說,沒有找到足夠的‘藥’。”
“而我們,以及藍星上所有將要踏上登神之路的生靈,在我們自己看來,是未來的新神。”
秦川的聲音變得冰冷。
“但在祂眼中,我們隻是行走的‘神性藥材’。”
“一旦被祂找到了攫取我們神性精華,而又不必付出太大代價的方法,祂的獠牙會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鋒利。”
狄斯馬汀的神力化身發出一陣低沉而扭曲的笑聲。
“行走的藥材?”
“我喜歡這個說法。既然光明神病了,那我們還在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