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太上六神通
長桌上的半成品已經完成了人物線條的勾勒,畫中的女性整體散發著一種天然的高貴與驕傲,而那眼神中的溫柔就像是冰山上盛開的雪蓮,冰冷卻又沁人心脾,不得不說,李玄鶴畫畫確實有一手,隻可惜這幅畫隻完成了人物像的上半身,背景與著色還未動筆,畫紙邊角潑灑出的彩墨仿佛在訴說著執筆者突然酒醒時的慌亂。
門外的夜鬥光在此時傳音道:“先生此時看到的這幅未完成之作乃是我夜家先祖,夜侍雨。”
不是不進來麼,怎麼又對房子裡的擺設了如指掌,李良狐疑的看了一眼窗外,隨後再次看向屋子裡的畫作。
“家師擅長風景與人物,但他總是畫不好兩者。”
“其一,我家先祖夜侍雨。”
“其二,大夏王朝望舒城。”
……
……
狗老成精,人老成仙。
年紀大了就會對天命有個模糊的感應,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凡人尚且能知天命,李玄鶴又豈會不知,他的臉上映照著明媚的燭火,這是夜無雁為他點燃的燈光,卻無法照亮他眼中的空洞。
沒用的。
自打李玄鶴來到大夏王朝這個世界之後,來自星空的殺意便鎖定了他,白晝時,天外的陽光或許還能勉強混淆噬星者的視線,但到了夜晚,他便隻能獨自盤坐在鳥巢中,默默承受噬星者的瘋狂與汙染。
噬星者對血肉的理解就像是一種無藥可解的劇毒。
但凡是沾染到它的思想,這種毒就會如跗骨之蛆一般攀附上來,擺不脫,甩不掉,意誌力足夠強大的人,甚至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肉都開始背叛自己,從一個活生生的正常人,異化成一坨癲狂的血肉。
每天晚上李玄鶴都必須時刻保持專注去抵抗血肉的異化。
稍有鬆懈,他的皮膚就會裂開,肌體就會從破裂的傷口中鑽出來,爭先恐後逃出他的身體,這不隻是身體會承受淩遲般的痛苦,心靈層麵更是會遭受瘋狂的血肉理念侵蝕,偏偏噬星者很清楚現在的李玄鶴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他了,如今李玄鶴大限將至,再也不複從前那般遊刃有餘。
噬星者很擅長利用譫妄來打垮一個人的思維認知。
“你這個無能又自負的家畜……”
“我那還未出世的孩兒,可還安好?”
“我把我最珍視的一切都托付給了你,可你又是如何去做的,我的前途,我的清譽,我的宗族,你毀了我的一切,直到最後連我的孩兒都沒保住,卻在廢墟裡翻出了個化形都沒化成的野鳥屍體,拿著彆人生下的蛋胎,如獲至寶。”
“你以為你對幾個撿來的野種視如己出就能得到心裡的安寧了嗎?”
“夜尋輝,夜追耀……夜鬥光,你拿這幾個野種冠以我夜家姓氏,就覺得挽救到了我夜家最後一絲血脈,恬不知恥的的沉浸在了自我感動之中,簡直是對我全族的侮辱!”
“彆騙自己了,我們夜家已經被滅族了!”
“全都拜你所賜!!”
依稀記得這個聲音的主人曾在久遠的時光中與自己一起許下了不悔的誓言,然而時過境遷,如今卻已滄海桑田,這個活在李玄鶴記憶中的身影,終究是沒能與他攜手白頭,伊人舊物所作衣冠塚,與往昔回憶一起埋葬在了萬象山的桃花樹下。
萬象山之巔。
那永不盛開的桃花,隻為一人而哀。
六劫之中,李玄鶴唯有情劫經曆最少,僅此一次,便是終身遺憾。
過去了這麼多年,其實李玄鶴已經不再介懷夜侍雨當初離他而去的理由了,不管是夜侍雨所在的修真家族看不上他這個從家禽化形而來的小妖,還是因為當時的李玄鶴修為低微,出身也好,實力也罷,那畢竟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了,漫長的時光足夠令人遺忘當初的執念。
隻剩下一抹化不開的遺憾徒留在心頭。
說起來,李玄鶴也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挺天真的,就因為聽了夜侍雨想要個孩子的傻話,他竟是上了頭,非要去修元神,把自己本來即將化形成聖的法相真身硬是推倒重來,從零開始轉修元神元體,隻為能夠脫胎換骨化為人身,跟夜侍雨生兒育女,於是他就這樣白白耽誤了五百年的化形修為。
若是能重來一次。
李玄鶴覺得自己或許會給那蠢娘們兒一掌。
隻是當他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雖然知道這並非真正的夜侍雨,他仍舊是不知不覺間勾起了一抹笑容:“嗬……”
見他還能笑得出來,夜色下遊竄的醜陋肉塊變得更為暴躁,它們不再嘗試折磨李玄鶴的心智,轉而朝著他竄了過來,隻要能接觸到他的身體,它們就能把噬星者的癲狂思想傳導過來,直接侵蝕李玄鶴的仙體。
隻可惜現在還沒到李玄鶴該死的時候。
他的納藏神通還在持續生效。
任由那些肉須如何去撲去咬李玄鶴,它們始終都夠不著他的衣角,就好像兩者之間的方寸距離被放大了無數倍一般,肉塊們蠕行了許久都無法越過這被納藏神通扭曲了的方寸距離,最終它們還是放棄了直接侵蝕,又開始用老辦法摧殘李玄鶴,從軀體深入心靈,給李玄鶴帶來不間斷的折磨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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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能躲得過去?”
一個身披黑色罩袍的黑發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鳥窩外麵,聽到這個聲音,李玄鶴眼中的眸光不由顫了顫,他下意識抬頭望去,隻可惜外麵的青年隻是從魔障中產生的譫妄,果然,又是那群惡心肉塊在換新花樣,李玄鶴空洞的眼神漸漸湧現出一絲銳利:“彆拿師父開玩笑。”
不論魔障如何作祟,李玄鶴始終不曾理會。
直到噬星者製造的譫妄換上了李凡,這是李玄鶴連續兩個晚上首次與噬星者對話。
青年背靠著鳥窩坐在外麵,風中傳來了一聲略帶戲謔的輕笑:“我還以為你真變成了啞巴,原來你會說話呢。”
這個疲憊中帶著一絲調侃的嗓音,聽上去與記憶中的師父一般無二,然而外麵的魔障模仿的越是相像,李玄鶴越是難以平複心中泛起的怒意,對方利用夜侍雨揭開他塵封的傷疤他能忍受,對方偽裝成自己的弟子求他趕緊去死,不要連累山門,他依然能忍受,然而當他看到噬星者竟敢拿李凡的形象,李玄鶴終於忍無可忍。
“呀,你急了。”青年莞爾。
李玄鶴雙眼中陡然爆發出熾熱的陽火金光:“李玄素!!”
夜色彌漫的村落中,平地豁然爆發出一道銀色瀑布衝向了天際,那個披著黑色罩袍的青年就這樣被滾滾瀑布淹沒了進去,身體經受千刀萬剮之後,露出了裡麵醜陋的血肉。
密密麻麻且又無以計數的銀色羽刃,生生不息,無休無止,這些羽刃就算脫離了李玄鶴也能繼續發起攻擊,不過這次噬星者顯然是專門針對李玄鶴做足了應對,那些羽刃撕裂了“李凡”的表象之後,當那血肉暴露出來,那無數的羽刃竟是被血肉吞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