驥行三國!
益州多雲,一年之中多是陰天,是以才會有蜀犬吠日的典故,不過今天倒是運氣不錯,入夜後一輪皎月把地麵鋪上了一層銀霜,使得夜晚的官道也變得易行了一些。
為了避人耳目,趙驥他們並沒有舉火打燈,按照勸降的慣例,他們會讓最先碰到的李異部的伏路兵帶他們悄悄入城,這樣就可以儘量避免驚動更多的人,以防人多嘴雜走漏消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蔣舒和他麾下的士兵都走得頗為艱難,這個時代的普通百姓由於缺乏維生素a的攝入,大都患有嚴重的夜盲症,趙驥雖然依稀能夠看得清路,但他有心拖延時間,故意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麵。
一行人慢吞吞的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可以勉強看到巫縣城頭的火光了,蔣舒心喜,揚聲鼓舞著大家再加一把勁,進了城就可以休息了。
趙驥心中焦急,也不知道張益把自己交待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正自惆悵時,前方突然一聲呼哨,十數名身披劄甲的士兵從路邊的陰暗處一躍而出攔在官道中間,趙驥聽得身後腳步聲響,扭頭一看,已另有幾人擋住了己方的退路。
“彆輕舉妄動”,趙驥摁住蔣舒要去拔刀的右手,擺擺手叫他退後,然後越眾而出向著對方貌似帶隊頭目的一人說到“吾乃大漢議曹參前軍事趙驥,有機密事要麵見李異將軍,爾等可是李將軍麾下?”
小頭目遞個眼色示意部下們小心戒備,自己獨自走上前把眼睛幾乎湊近到趙驥的臉前仔細打量起來,急切地問到“閣下當真是趙君嗎,是祭酒從事所屬的議曹趙君驥嗎?”
趙驥聞言心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爽朗的哈哈笑道“在下不過區區一介議曹,難道還會有人假冒不成”。
小頭目回身點點頭,恭恭敬敬地抱拳說“請隨在下來”,然後便當先引路,其餘人簇擁著趙驥一行跟在後麵,另有數人持刀斷後,留意著是否有人暗中跟蹤。
行出不遠後,蔣舒突然問到“不對呀,你們為什麼不走官道而要走這條山間小路,我瞧這方向也不對啊,這是在往巫縣走嗎,怎麼感覺離城越來越遠了?”
引路的小頭目不耐煩的答到“李將軍今晚在北門,這條路可以從西邊繞到城北去,免得從南門進去還需要穿城而過,徒然惹人注意,你跟著我走就是了,少廢話”。
又走出數裡地後,小路愈發崎嶇難行,蔣舒悄悄靠近趙驥低聲道“大人,不對勁,這夥人有問題,這條路絕不可能是通往巫縣的,請大人留意”。
趙驥不置可否的“喔”了一聲。
蔣舒等了片刻,卻見趙驥沒有明確指示,隻好再次貼近說到“對方人多,不如稍後以我拔刀為號,拚死殺條血路出來,大人趕緊跑去巫縣招來援兵,不用理會我等,我率全伍就在此處阻敵追擊,一定能為大人贏得逃跑的時間”。
“好,你去暗中知會其他人作好準備”,趙驥微微頜首表示同意,“全員準備好後告訴我”。
蔣舒當即放慢腳步和趙驥拉開數尺的距離,正想暗地裡示意部下戒備,卻見趙驥猛地向前疾跑幾步,一把扯住當先引路的小頭目,回身指著蔣舒厲聲喝道“把他們圍起來,一個也彆叫跑掉了”。
蔣舒措手不及,當場愣在原地,其餘人更是完全沒有準備,傻呆呆的互相望著不知所措,倒是李異的部下率先反應過來,一齊拔出兵器,呼啦啦的把一伍漢軍圍在當中。
蔣舒這才回過神來,大喝一聲拔出刀來,怒視著趙驥質問到“大人是想叛漢嗎?”
“不,我不會叛漢的,我隻是為了完成這次的任務而已”,趙驥冷著臉說,“我是陛下欽定的主使,你們的任務隻是護衛我的安全而已,本次出使一切行止以我為主,我現在命令你們立即棄械”。
蔣舒攥緊手中的刀柄猶豫道“恕難從命”。
趙驥誠懇地勸道“吳領軍交代你的任務已經不可能完成了,一意孤行隻會白白壞了自己和部下的性命,相信我,我絕不會背叛大漢的,我隻是不想看著你們枉死,反正你現在也不可能抓我回去了,徒死無益,不如老老實實聽我吩咐,忠奸稍後自有分曉”。
蔣舒環顧自己的部下,幾名年輕士兵的眼中都充滿了掩不住的惶恐之色,他低頭思忖片刻,咬咬牙拋下手中的環首刀,然後昂首盯著趙驥說“好,希望大人莫要欺誑我等,我的老母尚在益州,軍法嚴苛,如果大人食言,我是寧死也不會禍及家人的”。
“放心吧,我若要叛漢,現在殺了你們就是了,又何必多費唇舌”,趙驥讓小頭目下令繳了蔣舒和他部下的兵械,然後繼續出發。
路上,小頭目一直好奇的看著趙驥,幾次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到“趙君何故要讓我們繳了自己部下的兵械?”
趙驥淡淡答到“因為他們接到的命令是護送我去巫縣,如果我不去巫縣而要先去見劉將軍的話,他們將奉令擒我回營”。
“啊!”小頭目奇道,“趙君如何知道我們是要去見劉將軍的?”
“因為你對我的身份表現得太敏感了,明顯是專程守在那裡等我的,李異根本不知道會有人來勸降,更不知道來勸降的使者是誰”,趙驥衝小頭目眨眨眼睛笑道,“會這麼做的人隻能是劉將軍的部下,因為是我事先讓我表兄通知他安排人手來截我的”。
“後來你不引我沿官道直接入城,而是走小路向西進了山,我就更加肯定了”,趙驥續道,“虧你還說什麼李異在北門,要避人耳目繞城從北邊進去,漢軍皆在南麵,巫縣北門環山,軍力根本施展不開,李異身為主將,就算他為人謹慎,也最多就是彆遣一將防禦北門,自己絕不可能親自駐守在北邊的”。
小頭目這才恍然大悟,連歎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