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詩仿佛寫到戰士們的心裡,巴掌都拍紅了。
那位作家很激動。
突然,他跳上了戰壕,拉下褲子對著對麵的鬼子就要撒尿,還是孫朝陽眼疾手快把那哥們兒給拉了下來。
作家們該死的浪漫主義情懷太令人頭疼,擔心他們的安全,上級下令都撤回來,去稍微靠後的一個通訊連指揮部,讓他們再采訪一下通訊兵。
通訊站在一個溶洞裡,放了很多材料,還有電報機在滴滴地響。
孫朝陽好奇地湊過去,看了半天那些打孔的紙帶,忍不住問:“用的是摩爾斯密碼嗎?”
正在發報的那個軍人回答說是專用密碼,如果用摩爾斯讓對麵的鬼子收到可不得了。
孫朝陽心中一動,問:“如果是專用密碼,會不會被敵人破譯?”
軍人:“所以經常換密碼本呀,我軍總部也有不少破翻譯專家在破譯敵方電報,這是一條看不見的戰線,比最前麵的戰場還凶險殘酷。因為如果破譯錯誤或者破譯不出來,貽誤軍情,會有更多戰友流血,責任重大,不容有失。而專家們都是國內有名的數學家,前年戰事最緊張的時候,我們的破翻譯專家一連三天三夜,都吐血了。專家們說,他們的神經時刻都緊繃著,生怕錯過敵人任何一個滴滴聲。他們是聽風者,是刀尖上的舞者。”
“聽風者,刀尖上的舞者。”孫朝陽心中的念頭開始清晰,禁不住喃喃道:“聽風者,看風者,捕風者。陳二胡,黃依依、瞎子阿炳……”
忽然,那位軍人跳起來,一把抱住李存保:“存保,存保,你小子,果然是你。”
李存保也驚喜地大叫起來:“國慶,原來是你!”
兩人你給我肩膀一拳我給你肩膀一拳,都哈哈大笑起來。
孫朝陽好奇:“你們認識?”
李存保:“何國慶,我們是戰友,一起上下鋪睡了三年。後來我調去彆的部隊文藝創作室,他提了乾。到如今已經是好幾年沒見麵了。”
何國慶:“對對對,好幾年了。存保,你等一下,我把衣服穿好。”
何同誌頗瘦,赤條條的身子仿佛一條不屈的戰魂。
眾作家見李存保和戰友重聚,都很高興,忙說,他鄉遇故知,得喝一杯。
何國慶:“對對對,得喝他媽一頓才行。”忙讓手下戰士弄來酒,又用刺刀開了一箱壓縮餅乾招待客人。
李存保最近創作遇到瓶頸,心情不好,一天下來說不了幾句話。但此刻的他一邊喝酒一邊跟戰友聊,滿溶洞都哈哈大笑聲,很快就有點醉了。忙按下何國慶給自己倒酒的手:“國慶,不能再喝了,大家都還有任務。”
何國慶在送一眾作家離開的時候,給李存保挎包裡塞了瓶茅台。
李存保:“你給我酒做什麼?”
何國慶道:“這次沒喝痛快,是我招待不周,你自己帶酒回去慢慢品。說起這酒還有點來曆。上次總攻的時候,我和戰友們一人領了兩瓶。大家打開蓋子就朝嘴裡灌,相約烈士陵園見。結果打了個大勝仗,所有人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我還剩了一瓶,你帶回去。”
孫朝陽他們撤下來回到營地後,夜已經很深。李存保照例坐書桌前寫了半天稿子,照例搖頭歎息。
孫朝陽沒搶到書桌,就躺床上寫。寫了兩千字《尋秦記》後,想起白天時的情形,想起前線,想起溶洞裡的電台的指示燈閃光,想起那滴答的發報聲,心潮頓如波瀾起伏。
他換了本新的稿子,奮筆信手在紙上寫了幾段文字:“我去世已久的父母不知道,我以前和現在的妻子不知道,還有我的三個女兒包括女婿他們也都不知道,我是特彆單位701的人。”
“在我們701,大家把像阿炳這樣的人,叫聽風者。”
“他們是靠耳朵吃飯的,耳朵是他們的武器,是他們的飯碗,也是他們的故事。”
……
是時候拿出一部有分量的作品了。
孫朝陽心在砰砰地跳。
你好,安在天院長,黃依依博士,阿炳同誌,陳二胡同誌。你好,陳數,你好,柳雲龍,你好王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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