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老馮聽孫朝陽連我的媽呀都喊出來了,以為他嫌貴,忙道:“孫作家,這裡的房都是祖宅,平時都沒人出的。我如果不是人在海外,也要留在手上。這價格已經是很低了,如果換其他人,怎麼也得要兩萬塊。”
他哪裡知道孫朝陽是覺得太便宜,很值。
不過做生意嘛,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才算是對人的尊重。孫朝陽裝出一副苦臉,搖頭:“太貴了,太貴了,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錢。的確,這邊都是祖宅,沒人出。但老馮你也清楚,這一代的房東很多曆史上都有問題,五零年後,不少大院子都被征收。一套四合院住進去四五家人也是常事。我想,老馮你當初出國,估計也是有原因的。”
老馮:“我主要是有些海外關係,房子被征收,人也下放勞動。這不落實政策,又把院子還給我了嗎?”
孫朝陽:“真沒那麼多錢啊。”
老馮:“真的是良心價了,我是知識分子,孫作家你也是大知識分子,天下讀書人都是一家。”
今天天氣不太好,外麵飄著雪花。一大早,老馮來到溫州陽光音樂公司,孫朝陽已經等在那裡,三人坐在蔣見生的大辦公室裡邊喝茶邊砍價。
蔣見生今天也不知道是腦子哪裡不對勁,竟在幾上放了口黃泥小火爐,泡起了功夫茶。那杯子實在太小,你還真擔心一不小心吞下去,卡住嗓子眼。
老蔣聽孫朝陽不住喊窮,心中好笑。暗想:公司在何情新專輯上賺得盆滿缽滿,他和我還有縣廣播電台三家一人分了十多萬塊純利潤,加上何情先後從公司拿走的接近十萬塊錢,咱們都賺到了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而且,孫朝陽你還在賺稿費,比誰都過得滋潤,叫窮叫成這樣,還真是個人才。罷,今天我也不說話,看你最後砍價能砍成什麼樣。
孫朝陽:“老馮您抬舉,我就是個插隊知青,高中都沒畢業,哪比得上您早年在牛津大學留學,精通五六國英語。”
老蔣正在喝茶,差點把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老馮搖頭:“孫作家你謙虛了,學曆並不代表一個人的文化層次,比如高爾基沒上過什麼學吧,難道你說他不是知識分子。還有你們作家,是社會良心,為天下蒼生發言,難道不是知識分子。正因為你我都是讀書人,我才給了你這麼低的價格,當交個朋友。”
孫朝陽搖頭:“我算什麼社會良心,我也沒想過為誰發言。咱就是個寫故事的,我寫書,讀者看個樂子。三國水滸是著吧,人作者當年寫的時候可沒有想過當什麼社會良心,但絲毫不影響那兩本書的偉大。”
老馮咽住,隻得說:“確實確實。”
孫朝陽:“老馮,你我一見投緣,我說句實在話吧,這四九城裡的院子多了去,我也不指著買你一家。但你是老蔣的朋友,還有我在這裡住了那麼長時間,有感情了,這才先跟你談。”
老馮笑笑:“孫作家你錯了,北京城裡的院子是多,可地段這麼好的並沒有多少。好,咱們也不說這個,你願意出多少?”
孫朝陽伸出一根手指。
老馮不滿:“孫作家,你一來就砍價三分之一,這不是做人的道理。這樣好了,我再退一步,一萬四。”
孫朝陽:“九千,我隻給九千。”
彆人講價是一點點往上添,他卻好,反又減了一千塊。
老馮感覺受到侮辱,霍一聲站起來:“孫作家你是在戲耍我嗎,告辭,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