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館中,陳忂氣得滿麵鐵青。她和女兒來京城已經超過四個月,越劇團那邊的假已經逾期。今年春節她本打算帶著女兒回老家過年的,但卻走不了。《粉紅色的回憶》大紅,因為是分成的關係,每月十號都要去音樂公司領錢,每次都要裝上一大包現鈔。
領錢的日子挨著年三十,新專輯《夢醒時分》也要上,那就更走不成了。
陳忂沒辦法,就寫信回越劇圖,給女兒續了假,又隨信寄了一大堆磁帶過去,做為炫耀,表示孩子在做正事,真的走不了。沒能看到他們羨慕嫉妒恨的表情,何媽媽感覺很遺憾。
至於家裡的老伴,也管不了那麼多。老頭業餘愛好豐富,打牌下棋釣魚寫字畫畫在公園亂彈琴,什麼都玩。尤其是釣起魚來,人可以在野地裡呆兩天兩夜不下火線,神經病一個。自己不回家,老頭子還巴不得呢。老夫聊發少年狂,終於擺脫束縛,重獲自由。
小旅館裡條件有限,年夜飯也做得潦草,就燉了個醃篤鮮,煮了隻白切雞。
下午四點鐘左右,何情就說有點事要出門,這一出去就沒得影兒。
陳忂先是勃然大怒,心中計較著等丫頭回來厲聲訓斥一頓,實在不行,揪她兩爪,給不成器的東西長點記性。但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現在都快八點了,何媽媽心裡開始發慌。
最近治安形勢不太好,外麵全是街溜子,派出所抓了一個又一個,卻沒多大用處。女兒長得好看,彆出什麼事才好。
她越想越害怕,最後在心裡決定,隻要人回來就好,就不打她不罵她了。
正想著,何情開門進來。不等陳忂張口,女兒就叫了一聲:“姆媽。”就抱住了她的脖子。
陳忂:“放開,放開,多大人了,還撒嬌。剛才去哪裡了,那麼長時間,彆以為這樣我就不收拾你。”
“姆媽。”何情還在叫。
陳忂看到孩子滿麵桃花,感覺到了不對,抽了口冷氣,喝問:“誰?”
何情:“什麼誰呀,都不明白姆媽你說什麼?”
陳忂:“是不是孫朝陽?”
“啊!”何情臉漲成水蜜桃的顏色,顫聲:“姆媽你怎麼……”
陳忂:“你看孫朝陽那眼神,誰看不出來,當你媽是瞎子還是傻子?”
何情:“媽媽,我愛他,我確定這一點,我意誌很堅定。”
陳忂冷哼:“怎麼,還想造反了?看來,剛才你是去孫朝陽那裡了。”
何情以為母親不同意,隻倔強地站在那裡:“是。”
陳忂:“孫朝陽怎麼說,同意了嗎?”
何情:“他也愛我,我們確定了戀愛關係。媽,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決定,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就那樣了。”
陳忂正色道:“我同意。”
何情愕然,回家路上她內心做了激烈的思想鬥爭,鼓足勇氣要跟母親攤牌,結果一拳打在空氣裡。
陳忂自言自語:“孫朝陽看起來好像很會做人,各方麵關係都處理得很好,人也成熟,將來前程也小不了。而且,收入不錯。一年十多二十萬,和我們家門當戶對。嗯,他還是個大作家,社會地位也高,可以了。但這裡有兩個問題,首先,孫朝陽太成熟穩重,情情你將來怕是治不住他。家庭地位之爭其實就是一場戰爭,贏者通吃。那個陣地,你不占領,人家就要去占領。其次,你們年齡還小,孫朝陽才二十一,都不到法定年齡,未來的變數太大,太大了……”
何情難地起發了脾氣:“姆媽,你太庸俗了,我不愛聽。”
陳忂:“不愛聽也得聽,生活本身就庸俗,你看你媽怎麼收拾你爸的,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