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那裡感覺實在沒意思,索性也拿出紙筆,坐史鐵森的對麵開始寫稿。
咦,寫什麼呢?
餘華忽然感覺內心中有點茫然了,他今年的創作狀態很好,在杭州和南京的刊物接連發表了兩部短篇小說,在文壇嶄露頭角。現在的《星星》又被北京文學看中,參加了改稿會。如果不出意外,應該能夠被刊載。
連續幾部小說的創作下來,有點掏空他所有靈感的意思。現在猛地提起筆,內心中竟空蕩蕩的,實在沒有什麼可拿出來得。
在桌前坐了半天,筆尖的墨水都凝結了,竟還是沒寫一個字。
相反,對麵的史鐵森運筆如風,唰唰唰,就沒停過,轉眼就寫了兩頁稿子,大約五六百字。
史鐵森抬頭看了他一眼,表示同情,然後繼續伏案。
餘華憋屈啊,瑪德,把史鐵森給比下去了,那可怎麼行呢?我必須寫,飛快寫,比史鐵森寫得快寫得多,不能輸。
那麼,寫什麼呢?
餘華心中突然想起讀《風雨天一閣》那夜的情形,想起自己所受的孫朝陽式的巨大震撼,想起江南的淒風苦雨,想起那濃得化不開的黑夜,一種悲傷在心中彌漫開了。
仿佛受到一隻無形的手所指引,他落筆了。
他要寫一部短篇小說,寫寒冷中的溫暖,憂傷中的溫柔,寫一個女子,寫老家海鹽。
這一寫,狀態就起來了,也不考慮什麼文法和謀篇布局,然後就是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徹底放飛。
鋼筆在紙上彷佛活過來,流水一樣傾瀉,這種痛快勁兒真是前所未有。
寫著寫著,餘華抬起頭。對麵,史鐵森也抬頭,二人目光碰到一起,然後又落到對方稿子的頁碼上。
稿箋紙的右下角都有個第幾頁的標注,免得寫稿的時候弄混了。
餘華寫到第四頁,史鐵森寫到七頁。不過,餘華視力好,體能好,看他的速度應該能很快追上來。
史鐵森心中一凜,又埋頭繼續碼字。
大史又寫了兩頁,抬起頭,一看,誒,餘華已經寫到第八頁了。這人……筆頭子怎麼快成這樣?亂寫塗鴉的吧?
恰好餘華也抬起頭看過來,二人目光再次碰在一起。
他們是較上勁兒了,內心暗暗發誓,絕對不能輸了。
就這樣,兩人一口氣寫下去,直到寫到日色西沉。
史鐵森滿意地放下筆,甩了甩發酸的手腕,伸手去拿煙,卻摸了個空。
他寫作的時候會一支接一支抽煙,一個下午寫下來,地上已經扔滿了煙頭。
終於完成了今天的寫作量,他心中高興,準備再抽一支享受享受,特麼的煙竟然不見了。
轉頭看去,餘華正愜意地躺在床上,嘴裡叼著香煙,吞雲吐霧。
史鐵森:“你拿了我的煙?”
餘華:“我抽的是自己的煙,亂說話可是要負責的。”
史鐵森:“胡說八道,你抽的分明是我的健牌,你看看這白色的煙屁股,不就是。這種進口煙外麵可買不到,我還是托關係讓人從國外帶回來的。”
餘華得意洋洋從枕頭下麵摸出KENT煙盒:“如果我說這煙也是我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你相信嗎?”
史鐵森:“我不信,那就是我的,你可以看看煙盒口沿上寫著我的名字。”
原來,大史有個很奇怪的癖好,每次寫稿子抽煙的時候,都會在香煙的口沿上寫自己的名字,用來試試鋼筆的墨水落筆效果。這年頭的中華墨水質量不行,寫著寫著就會凝在筆尖。所以,乾文案的朋友都會在寫稿的時候在旁邊放一張草稿紙,鋼筆不出水的時候就會在上麵一通亂畫。
餘華一看,煙盒上果然有史鐵森三個小字,頓時大奇:“我的煙你為什麼要寫上自己的名字?”
史鐵森:“你怎麼能這樣?”
餘華跳起來,拿出兩盒牡丹塞史鐵森兜裡:“彆生氣,我兩包換你一包。”
史鐵森拿嬉皮笑臉的餘華還真沒有辦法,隻能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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