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朝陽倒是奇怪,你木呐就是社裡派來辦事的。出差一般有兩個結果,事辦成了,事沒辦成。不管辦不辦得成,最後還不是得回去複命,不可能工作沒乾好就不回家了吧?而且,離春節沒幾天了。
木呐不說話,出來這麼多天他也想家。可回去又怎麼樣,社裡領導擺明了說不同意他的調動。這可是自己這輩子等到的最大一次機會,錯過了以後再沒有這樣的好事。
他沉默不語,孫朝陽也不再問。下午,兩人又去找了相關單位申訴,然而沒有任何效果。
對方要麼說這事不歸他們管,要麼回答“我們知道了,等領導回來請示一下,再定。”木呐急眼問什麼時候有回話,對方說“我怎麼知道,你過幾天再來問吧。”至於過幾天究竟是幾天,人家也沒說。
至於走法律途徑,更是不可能,首先八十年代沒有版權法一說,你就算報警也沒有法律依據。而且,相關單位的人被木呐纏得煩了,冷冰冰來一句“對方是不是叫孫三石,人家寫的書署自己真名天經地義。孫三石寫書,你孫朝陽還不滿了,不許人家用自己的名字,世界上哪有這樣的道理。你誰呀,你是玉皇大帝嗎?”
二人都是文人墨客,平時打交道的都是教授、作家、文化人,今天走進衙門打官司,感受深刻。這些地方當真是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事難辦。
忙乎了一天,到傍晚的時候,也沒有忙出個所以然。
孫朝陽腹中饑餓,就要帶著木呐去吃飯。不料老木卻死活不肯去,他說,自己來京這些天每次都是三石你請客,怎麼也輪到自己做東。而且,為了自己的事已經耽擱了朝陽兄一整天,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但在下囊中羞澀,吃不起館子,就在旅館裡做一頓,還請務必賞光。
老木是個傳統文人,頗有風骨,孫朝陽自然欣然點頭,但到地頭一看,卻皺起了眉頭。
木呐住的旅館實在太簡陋,就是個大通鋪,一張炕上躺五六個人那種,枕頭上被頭油染得黝黑發亮,說不好被子裡還養了小動物。
老木借了旅館工作人員的爐子給孫朝陽和自己下了一碗麵條,裡麵也沒有臊子、素菜、醬油什麼的,就撒了一把鹽在裡麵。
孫朝陽倒不挑食,飛快把麵條吃完,道,老木,你這生活有點艱苦啊。
木呐說沒得辦法,社裡核定的差旅費每日隻有三毛錢,包含吃住。至於出行,憑車票實報實銷。
孫朝陽實在是看不下去,道:“老木,收拾東西,我幫你找個地方,走走走。”
他給木呐找的住處是《今古傳奇》的編輯部。
今古傳奇今年發展得極好,換了新的辦公場地,乃是一棟樓房,裡麵水電暖氣衛生間俱全。蔣見生雖然很少去那裡,卻占了一套房子,放了張床用做午休之用,正好把那地方給搶了。
至於吃飯問題,可以在社裡解決。今古傳奇社因為辦得好,最近招了好多編輯,工作人員加一塊兒已經有三十多個,在旁邊單位搭夥吃食堂。
木呐一看這生活條件就滿意,搓著手道:“這怎麼好意思。”
他們去得也巧,楊鶴和瞎子都在。兩個主編正在審稿,看到孫朝陽,都高興地叫起來,瞎子更是吼道:“孫導演,春晚門票給我。”
楊鶴:“瞎子,你都看不見,要什麼門票?對了朝陽,你不會沒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