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全看遲春早不冷不熱的,也管不了那麼多,厚著臉皮擠進屋去:“是是是,遲教授,我給您拜早年了。”
來者都是客,大過年的也不好把人朝外攆,遲春早就讓老妻給李明全泡茶。
李明全:“不渴,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嫂子給個麵子收下。”
說著話就從背簍裡朝外掏東西。
裡麵的年貨很豐盛。有一包金鉤,一袋小米,一包乾蘑菇,一盒銀魚乾,兩瓶五糧液,兩條中華煙:“都是老家的特產,不值幾個錢。”
遲春早不陰不陽地笑了笑:“我記得李廠長是錦州人士,你們那裡的特產是五糧液和中華煙?嗬嗬,開眼界了。”
李明全陪笑:“遲院長,我是中國人,您就說五糧液和中華煙是不是我們中國的,算不算特產?”
遲春早妻子看到這麼多東西,心中就樂意,笑道:“肯定算,李廠長您今天來找我家老遲有什麼事嗎?”
李明全道:“遲院長,都聽說了,校領導要提拔你做院裡的常務副,負責後勤和校辦工廠這一塊兒。現在不是到處在搞改革開放,責任承包製嗎?農民在搞承包,咱們工人也得搞。鍍鋅管廠那邊聽說要試點,我負責那家廠子已經兩年,情況已經熟悉。如果院裡讓我繼續乾,我一定要把這個擔子挑起來,為領導為您分憂。”
遲春早:“分憂?”
李明全:“遲院長,您是了解我的。我李明全以前在院裡守電影院,守幾個球場,工作輕鬆愉快。但自從負責鍍鋅管廠之後,早出晚歸,風裡來雨裡去,都累出胃病了。我本尋思這次改革就不承包了,依舊回去乾老本行,調養調養身體。但遲院長你想啊,管理一個企業多難啊。如果換個不懂行的人上去當廠長,工作乾不好,那不是打你們領導的臉嗎?為了領導,我還是得把這個世界上最苦最累的工作擔起來。”
遲春早倒被他氣笑了:“最苦最累的工作?李廠長,我記得你沒當廠長之前,家裡吃飯都困難,還欠了不少外債。自從去了鍍鋅管廠,債還完了,摩托車也買了,西裝皮鞋穿上了,活得像個資本家,你還最苦最累?好,我也不為難你,你就回原來的崗位去,依舊守你的電影院燈光球場,把身體搞好。”
李明全汗水都出來了。
在他心目中,遲春早就是個窮酸腐儒,原本就是個普通的學校老師,混了多年,才評了個副教授,怎麼看都是前途無亮。卻不想,這人在短短一年之內就脫穎而出,竟搞出了不少學術文章,被提拔成副教授。最近一段時間,在學術界更是當紅炸子雞,驚動了校領導,點名讓他做常務副,過完年就會考察談話。
這升遷速度簡直就是坐直升飛機。
遲春早這種以前混得很差,家裡生活困難,突然走上領導崗位的人其實很好對付的。送點以前沒吃過用過的東西,說幾句好話什麼事兒都能搞定。但卻要趁早,不然等他掌握權柄時間長了,眼界開闊了,也瞧不上你送的三瓜兩棗。
李明全這次來和遲春早溝通本來是有很大信心的,可看老遲對自己極度反感的樣子,心中頓時疑惑,暗想:不對啊,我以前和遲春早都沒有什麼接觸,沒得罪過他啊。
難道是因為小遲,對對對,肯定是因為他。
李明全這麼一想,就想通了。遲早前一段時間長期不假不到,也不知道和社會上的哥們兒姐妹兒去哪裡鬼混,這已經是嚴重違反單位記錄。
李廠長已經放出話,要扣小遲本月的工資獎金勞保。
難道遲春早是因為這事兒生氣。
李明全:“遲院長這話說得,既然單位需要我,咱也不能當逃兵。”
遲春早看他磨磨唧唧,就不給麵子了:“為人當三思,我個人覺得,三思中的思退最為要緊。所謂,離了李屠戶還吃帶毛豬?身體不行就退下去好好休息,多陪陪家人,好好學習,增加自身修養。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彆人一個機會。”
李明全眨巴眼睛:“遲院長,我今天來您這裡,除了拜年,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彙報一下。小遲同誌在廠子裡乾得不錯,能力強,技術好,廠裡本打算過完年就把他調到其他崗位,具體到什麼崗位,還想請示一下,您覺得到哪裡好呢?”
聽說兒子的工作崗位要調整,遲春早妻子忙插嘴:“坐辦公室,要坐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