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看孫朝陽緊張,就塞了一物在他手裡:“朝陽,喝什麼寡酒,快吃口菜。”
是牛肉乾,孫朝陽丟進嘴裡,咬了幾口,死活咬不斷,原來是碰到牛筋了。他使勁咀嚼著,腮幫子都咬軟了,氣得想罵娘。
忽然間,工體發出一陣歡呼,音樂聲中,何情上場了。
孫朝陽也因為在對付那根牛筋,完美錯過,緊張情緒也好了許多。
這時代的歌唱演員都很專業,總的來說有三種唱法:美聲、民族和通俗。
不少人都是正經音樂學院聲樂係學習過幾年,又進歌舞團錘煉。即便沒有在音樂學院係統學習過,也都練過戲曲。
專業的歌唱家就是不一樣,一張口,那氣息穩得一批。就拿剛才的朱明瑛女士來說,天氣那麼冷,換彆人早凍得牙齒打架,人家偏偏能夠輕輕鬆鬆唱下來,還麵帶微笑。
何情從小學越劇,童子功了得,但和場上的大家比起來還是差許多火候。更彆說蔣大衛這種元嬰級的老怪了,輕易就會被人比下去。
但是,她有一個優勢,就是現在唱通俗的人不多,是一條新賽道,而且有一大批擁躉鐵粉,隻是不知道今天場上的觀眾是否接受。
何情雖然在商業化上獲得很大成功,但其實並沒有獲得主流認可。打個比方,同時代的歌星迪斯科女王張薔商業上成功吧,但在當時從來沒有登陸過任何一個官方平台,最後隻能無奈出國。
況且,何情現在正在被主流封殺,是孫朝陽為她爭取來的上春晚的機會,能不能正名在此刻一搏。
在工體的另一處,何媽媽猛地抓住何水生的手腕,指甲深深地嵌了進去。何水生疼得眉頭一皺,但還是裝出鎮定的表情,輕輕拍著妻子的手背。
“放心,會成功的。”何水生:“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何媽媽陳忂:“老何,我有點撐不住。我畢竟是個女人,意誌力沒人想象的強大,有你在真好。“
“有我,有我。“
陳忂的手還在用力,老何的手腕被捏得發紫。但內心中卻有種溫柔:“我們風雨同舟。”
孫永富最看不得他懼內的模樣,倆親家一把年紀了還跟小年輕談戀愛似的,這是不把我老孫放眼裡啊。他故意打攪:“老何,吃雞爪子不?”還將食物舉在他麵前晃。
何水生怒了:“老孫,你這樣合適嗎?”
“合適,太合適了,嘎嘎,超級合適。”
“你——”
眼見二人又要掐起來,楊月娥忙道:“彆鬨了,演出開始了。如果明天何情問起你們她唱得怎麼樣,讓提寶貴意見,回答說光顧著鬼扯沒看,你們讓她怎麼想?”
“掐什麼掐,掐老何的又不是我。”孫永富嘀咕:“我這是幫老何掙脫枷鎖。”
說話間,《東方之珠》那澎湃宏大的前奏音樂聲響起,何情拿著話筒走上前台,她一身紅色的晚禮服在燈光中熠熠生輝。
“小河彎彎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東方之珠,我的愛人,你的風采是否浪漫依然。月兒彎彎的海港,夜色深深,燈火閃亮,東方之珠,整夜未眠,守著滄海桑田變幻的諾言。”
何情的歌聲穿雲裂石,不,用穿雲裂石來形容並不貼切。她就好像一條潺潺溪流,從雲貴高原出發,彙集著沿途的雨水,彙集著山見清泉,彙聚著無數直流,一路向南,向南,向南。
逐漸寬闊,逐漸宏大。
對,她就是珠江,衝出平緩的三角洲,衝出越秀山,衝出白雲山,衝出二沙島,衝出滿滿嶺南風味的廣府古韻“侯乃謀根”“猴賽雷”“點解點解。”
山水人文彙合,繼續南流,眼前是一座小島,宛若母親失散多年的孩子。
珠江水張開雙臂,迎接娃娃的回歸。
……
一直以來,在歌迷的心中,何情就是位情歌女王,是咖啡調調的軟糯女子。是每次走過咖啡屋的粉紅色記憶,是靡靡慵懶,是春愁不解,獨上層樓。
但是今天,她卻展示了開闊宏大的一麵。
小金聽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