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吳盼盼的出國留學手續終於辦好了。與此同時,孫朝陽和何情的十年簽證也拿到手裡。不過,他和愛人暫時還無法成行,原因很簡單,他們要再籌集些資金才會過去。
於是,吳盼盼同學需要一個人先去東京。
首都國際機場,到分彆的時候了。
那時候的機場候機大廳還可以抽煙,吳勝邦坐在那裡一根接一根地抽著。遠處,唐大姐則和女兒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因為人實在太多,吵得厲害,也聽不清楚。
孫朝陽:“怎麼,老吳你舍不得女兒?”
吳勝邦抬頭哼了一聲:“你認為呢,你連孩子都沒有,怎麼理解得了這種情感?”
這是在諷刺孫朝陽不生孩子。
孫朝陽惱火:“我沒有孩子,可我做了我爹二十多年娃,我明白當小孩的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一個孩子,渴望長大,渴望自由,最討厭的是被父母指手畫腳。父母常常教導我們應該怎麼樣怎麼樣,還說他們吃過的鹽比我們走過的路多。但是,老吳你彆忘記了,世界是在不斷變化的。”
“有一句歌詞唱得好,不是我不明白,是世界變化快。尤其是在這個改革開放的年代,可謂是日新月異,長輩以往的人生經驗完全用不上不說,還會成為青年進步的羈絆。這叫著,前人撒土,迷了後人眼睛。所以,我們做成年人的,就不應該管,就應該讓小孩子大膽去闖。”
“長篇大論,歪理邪說。撒手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徹底的墮落。小孩子有什麼自控力,到時候給你考個零分出來,又怎麼說?”吳勝邦反駁。
孫朝陽:“好吧,你吳勝邦想管孩子,現在娃在國外,你怎麼樣管?對於東京的了解,你隻怕還不如孩子?”
二人彼此看不順眼,照例見麵就要吵。
遠處,唐大姐擔心地看了他們一眼。
兩人這才停止互掐。
吳勝邦:“好吧,今天盼盼出國,我不跟你鬼扯,免得壞了心情。”
孫朝陽點頭,表示願意停戰,就從包裡掏出一個大信封遞過去。
“什麼?”吳勝邦打開信封一看,頓時被震住。裡麵是一疊一千日圓的鈔票,總數起碼有十萬。
八十年代,人民幣對日元的彙率是一比十五,也就是說,孫朝陽這個信封價值七千多塊,這已經是一筆天文數字了,普通人家兩口子至少要工作七八年,不吃不喝才能存下來。
他知道作家有錢,但萬萬沒想到孫朝陽有錢成這樣。
吳勝邦為了給女兒籌措留學的費用,把手表、電視機、錄像機都賣掉了,可說全部身家都投了進去,但僅僅夠交學費和機票錢。盼盼去了東京,落地就是一無所有。
那麼大點娃娃,在舉目無親的異國該怎麼辦喲。
想到這點,老吳已經失眠兩天了。
金錢才是最高敬意,孫朝陽給他解決了大問題,相比之下,剛才的爭吵也算不得什麼了。
吳勝邦心中感動,握住孫朝陽的手:“謝謝,謝謝,朝陽,我會想辦法還你的。以前我對你或許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我道歉。”
孫朝陽嫌惡地抽出手:“我不是借你的,我借給盼盼,讓她將來還我。你一直嫌棄盼盼,說她無能,是你失敗的作品,我個人很不認同。年輕人有無限的未來,她身上的能量會超乎你想象。現在你們父女分開,對她,對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那邊,盼盼已經辦完行李托運手續,開始排隊過安檢了。
吳勝邦忙丟掉煙頭,站起身來和孫朝陽一起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