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強沉默片刻:“七爺,我想跟你聊聊,我想寫書。”
孫朝陽倒是笑了笑:“想寫就寫唄,我對作家的態度一向是不乾涉他們的寫作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寫作思路,和三觀,編輯的工作隻是從旁邊協助,如果作家不願意接受也不用強求。”
郭強:“上本書我弄砸了,我要重新開始。”
孫朝陽其實對郭強的事情是很無奈的,他上本書精準地踩中了後世網絡文學總計出的許多雷點。比如送妹、非處、死主角陣營的人氣角色,可說是一棵大毒草。這樣的作者,就算再有才華,也屬於被放棄的範圍,除非他的三觀發生巨大的變化。
老實說,孫朝陽當初對郭強是非常看好的,隻等他的小說上架後有了亮眼的訂閱表示後,就跟他簽長約。可誰曾想,這鳥人給自己來這麼一出。
諷刺挖苦的話他也懶得說,和一小年輕也犯不著:“重新開始也行,你弄本新書,換個筆名,發到其他站去吧。”
郭強急了:“七爺,我還是想發到你那裡去,我信任你。”
孫朝陽:“怕是不行的,對了,我在國外,正在忙,下來再聊吧,掛了掛了。”
這倒不是假話,此刻的孫朝陽確實在國外,人在新嘉坡樟宜機場,剛下飛機,正拉著行李箱急切地尋找衛生間。
國內現在正是數九寒冬,但剛進入這個赤道國家,就感覺到一股熱鬨襲來,渾身上下都冒出大汗。現在得儘快去衛生間,把身上的羽絨服和秋衣秋褲脫了,不然會中暑的。
遠處,一人坐在朝他招手:“三石,孫猴子快過來,我找到茅斯了。”
這人發型中分,蓬亂潦草,看起來好像一條薩摩耶,不是於華又是誰。
“太好了。”孫朝陽驚喜,衝進衛生間,就開始脫衣服。
再看裡麵,和自己同行的哥們弟兄們,也都脫得赤條條,棉毛衫褲、毛衣、皮衣扔了一地,燕瘦環肥玉體橫陳,煞是狼狽。
急得領隊阿丁不住跺腳:“老師們,老師們,注意形象,小心被狗仔隊的偷拍。於華老師,於華老師,你快把t恤穿上,遮住肚子。上次在韓國,就……就……”
聽到這話,眾人想起那件趣事,都哈哈大笑。
原來,這一時期的餘華老師已經完成了他的代表作《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他書裡的主人公都很苦。在娛樂化的今天,怎麼看都賣不出去。可兩本書的銷量都出奇地好,輕易就破百萬的銷量。
這事情透著邪性,既然早知道這兩本會紅,孫朝陽也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換自己是他,抄一本這樣的悲劇小說,估計也是撲街貨。
於華的書不但在國內銷量爆炸,在海外表現也非常好。就韓國一地而言,《許三觀賣血記》銷量六萬冊,《活著》賣出去二十多萬本。要知道,那裡才多大點地方,這已經是超一流作家的表現了,還是翻譯小說,可見其實力。
當初在韓國簽售的時候,於華同學一天之內簽售了上千本書,手都寫軟了。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喜笑顏開,漸漸就有點杠不住。笑容凝固了,眼神呆滯,頭發蓬亂,手中的筆機械地在書扉頁一通鬼畫符。這表情被當地記者精確捕捉到,然後又被人畫成一條薩摩耶放在網上。
於是,於華老師的個人形象和薩摩耶緊密聯係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於華倒不在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人到中年,有肚子不很正常嗎?咱們長期伏案的文字工作者生理上有個特點,都是大肚子。可因為運動少,腳卻細,然後還有痔瘡。人常說,十男九痔,文學界,十男十痔。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的文學,都是痔瘡文學,寫的是流血的文字。”
孫朝陽一邊換衣服,一邊道:“錢鐘書先生的《圍城裡》,方鴻漸留學回國,給老家中學的學生演講,說歐洲十八十九世紀的文學是花柳文學,又大談煤毒對西方藝術的巨大影響。於華你今天大談痔瘡文學,和錢老一時瑜亮。”
於華還挺他的肚子:“我可比不上錢老。”
孫朝陽再世為人,對於身體健康很在意,平時吃東西很注意,也有體育鍛煉,還沒有小肚子。他看於華有點無奈:“老於,你還是快點穿衣服吧,你不怕被人偷拍到腦殼上的白頭發嗎?”
於華麵色大變:“那確實有點不好。”終於開始穿衣服了。
眾人又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