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十天前,就在孫朝陽打完電話的次日。
江南的最後一場春雨落下,空氣潮濕,每呼吸一口空氣,身體好像都被水汽沁透了。但天氣卻一日暖和過一日,坐在陽台上,看著武康路上的梧桐樹,看著來來去去的車輛,孫朝陽感覺一身都放鬆了,很舒服。
何情端了兩杯黑咖啡過來,坐到他身邊。喝黑咖啡的習慣是她很早以前養成的,用來減肥。幾上平時也有練功,結婚快二十年了,她也從一個明媚的少女變成中年人,除了有點微胖,身材保持得很好,皮膚狀態也佳,眼角甚至看不到一絲皺紋。
倒是孫朝陽慘了點,頭上已經有了幾絲白發,從去年開始更是出現窩蠶。當他在鏡子裡看到自己樣貌的時候,也不在意。大男人的,也不需要取悅誰,怎麼舒服怎麼來,長什麼樣都不要緊。
相比起前世,在同年齡段,自己已經老得不像話。而此刻的自己誌得意滿,精神旺健,大約上輩子長壽吧,這比什麼都好。
何情:“朝陽,想什麼呢?”
孫朝陽接過她遞過來的一杯咖啡,說:“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時間過得好快。前一刻,我還是個剛回城的知青,現在卻坐在武康路老洋房的陽台上。前一刻我們都還是年輕人,現在就變成中老年。我想了想,就想明白了。”
何情好奇:“你想到什麼了?”
孫朝陽喝了一口咖啡:“人的幸福其實很簡單,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和家人在一起,過得普通的日子。生活有時候就好像這杯沒有加糖的咖啡,剛入口的時候很苦,但喝下去,回口的時候卻醇厚芬芳。正因為咱們過得不錯,沒有那麼多大風大浪,所以,生活中也沒有多少能夠留下深刻印象的東西,感覺時間也過得很快。但是,人天生就是喜歡安逸討厭波折的,我喜歡這種人生,很滿足。”
何情感慨:“朝陽,你說話真文雅,我喜歡聽。我很喜歡上海,都不太願意回北京了。”
按照計劃,何情還要在上海呆半個月才回家。兩口子這一年來離多聚少,她有點舍不得。
孫朝陽道:“喜歡就留下唄,反正我現在基本都會呆在這裡,一年裡回北京的時間也少。”
“怎麼可能留在這裡,我的公司在北京,四個老人也在那邊,孩子還在讀書。還有,小小也要生孩子了。爹娘年紀大了,我這個做嫂子的也要管。”何情笑了笑,用明亮的眼睛看著丈夫:“朝陽,你是不是擔心我埋怨你沒有在家陪我?”
孫朝陽辯解:“我哪有,不敢,不敢。”
何情道:“對了,我想起你以前寫的那本《球形閃電》中的一句話,說得很好,很適合現在的我們。”
孫朝陽問:“哪句話?”
何情:“書裡說,人的一生要想過得幸福,關鍵是要迷上些什麼。我喜歡音樂,喜歡園藝。爸爸媽媽的那個山莊的綠植和園林都是我搞的,現在又在音樂公司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感到很幸福。而你,朝陽是個作家,你喜歡文學,所以你在上海弄了個網絡文學網站。我不能因為想要你的陪伴,而剝奪你的興趣愛好,那樣也太自私了。”
“謝謝你的理解。”孫朝陽心中感動,握住她的手,又一笑:“我弄這個網站並不僅僅是因為個人興趣愛好,當然,我喜歡這個工作。其實,更主要的目的是賺錢。任何事情,如果不能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必然不會長久。”
何情撲哧一笑:“孫董,你今年賺了多少呀?”
“表麵上賺了一千多萬,但是……”孫朝陽搖頭:“但是,咱先不說人工和各項成本。就辦公樓來說吧,雖然是咱家自己的,但租金什麼的也要計算在內。算下來,還虧了些。”
何情咯咯笑道:“賠本賺吆喝,你最後不也是為個人興趣買單?就好像我一樣……”笑完,她擺了擺頭,忽然輕輕歎息道:“我的音樂公司實際上也是年年虧本,受網絡免費衝擊實在太大,都快經營不下去了。有時候我就想,要不和老蔣、小小他們一起乾地產算了。但那個行業我不懂,也沒有興趣。”
孫朝陽問:“何情,你還在為沒有和芒果台達成合作鬱悶嗎?”
何情:“說不鬱悶也是假話,公司從出音樂專輯轉行做演唱會時你提出的,很有可行性。但在芒果台那裡卡殼,很無奈。”
說到這裡,她說:“算了,我另外想想請那些明星吧,大不了成本高些,風險大些。”
孫朝陽:“雖然我們網站沒賺到錢,但我們要想得長遠些,不要因為眼前的一點困難就灰心,我有計劃。”
何情好奇:“朝陽,你有什麼計劃?”
孫朝陽:“何情,你說,我能把西紅柿文學網做到上市嗎?那才是真正的賺錢啊。”
“上市,文學網站上市?”何情驚訝:“可以嗎?”
孫朝陽:“事在人為,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
其實,說得清楚的。
網絡文學是新生事物,現在雖然還不為主流社會接受,但再過兩年,隨著智能手機的出現。網絡閱讀會從台式機轉為各類移動終端,用戶會有一次爆發性增長,那才是網絡文學的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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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孫朝陽的記憶中,前世好幾個著名的文學網站都在海外上市。比如中文在線在納斯達克,起點中文在香江敲鐘。
單就起點而言,一零年代在香江上市時候,市值高達近五百億。
所以,在孫朝陽看來,自己名下的這個網絡文學網站經營收入根本不算什麼,甚至虧損一點也無所謂,更大的利益在資本市場上。
聽丈夫說了這其中的關節,何情恍然大悟,由衷道:“朝陽,還是你看得長遠,我不如你。”
孫朝陽:“何情你也彆灰心喪氣,芒果台那邊搞不定,也就是耽誤了一些時間,未來還須加油。”
“我在上海還要見幾個歌星,聊聊未來合作辦演唱會的事情,才會回北京。還是有點擔心喜悅,那妮子太笨,又被四個老人寵壞了,真擔心我不在期間闖出禍來。”說到女兒,何情有點煩惱:“她學習成績不好,搞藝術又沒有天份,肯定考不上什麼好大學。雖然說家裡的條件還不錯,但孩子將來混吃等死也不行啊,總得乾些什麼?”
孫朝陽:“你焦慮太多,我覺得孩子挺好的。上次回北京,她不是還說讓遲春早教授給她推薦和學校推薦個老師嗎,小家夥還是不笨。”
“去遲春早那裡做什麼,我倒有個計劃。”
“哦,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