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風猜的沒錯,果然劉喜在房頂上坐了一會兒,就偷偷的跑去村長家了,他輕輕的敲門,然而房間裡的光早就滅了,村長那麼大的年紀經不起太多的折騰。
然而劉喜沒有放棄,又站在門口輕輕敲門,這一次終於得到了回應,村長咳嗽了一聲,在屋子裡沉沉地說道:“回去吧,你不該來這。”
“村長。”劉喜還是不打算放棄,村子距離河邊太近了,到了晚上,河風吹來,涼冰冰的還帶有濕氣。巨大的魚在雲層中遊來遊去,月亮的光將魚和雲的影子映照的清晰無比。
安逸的村莊到了晚上就家家閉戶了,很多茅草屋都亮著燈,反而是村長家的燈滅了,黃土路上沒有亮光,沒有喧囂,甚至連蟲鳴鳥叫的聲音都很小。
在這冷冰冰的風裡,劉喜坐在了村長家的房門前,後背靠著不算密實的門扇,抬頭望著天空,目光憂鬱而複雜。
“快回去吧。”村長又一次嗬斥他,即便他已到暮年,但是放眼整個村子,他仍是那個最強大的人,從來都是。
“村長,濤……”
“回去。”沒辦法,劉喜隻能打道回府,若被人知道他晚上偷偷的來找村長,不僅劉濤要罵他,村裡的人更要指點他,這樣即便劉濤活下來了,到最後也可能沒有好的結局。
劉喜回到屋了,韓風仍舊在黑暗中跟著,她聽到劉濤問劉喜:“哪去了,大晚上的不睡覺。”
劉喜回:“外麵轉轉,外麵靜。”
“快睡吧,明天我要練舞了。”
“劍還在嗎。”
“在的。”
兩人終於睡下後,韓風也回屋了,父親母親早就睡了,她一個人睡在彆屋,所以才能自由出入,在這又聾又啞的家庭裡,沒有交流卻成為了她此刻最大的自由。
夜裡,韓風忽然想起了什麼,遛出屋子,來到霧裡,找到了那個被自己五花大綁的孩子,他早就醒了,眼裡滿是恐慌,全身都被五花大綁,捆的結結實實。
韓風從空間戒指裡麵召喚出了啟航者一號,這裡法術不能使用,但是空間戒指本身自成一個空間,是可以用的。韓風從空間戒指裡麵召喚出了啟航者一號,將這個孩子送到啟航者一號裡,讓啟航者一號維持他的生命體征,做好這些後重新回到村子。
第二天一大早,韓風就起了,跑出門去父母不會罵他,因為村裡的孩子沒有不調皮的,反正周圍到處都是吃的喝的,也餓不死。
她直接來到了劉喜家,發現劉喜劉濤兩口子也起來了,劉濤手中多了一把劍,那劍是桃木做的,劍柄上栓了一條紅繩,劍刃上寫著幾個看不懂的字,然後還畫著一些符號。
韓風這才明白,所謂的舞原來是劍舞,並非是正常的舞蹈。
幾個和劉濤差不多年紀的女人過來找她,劉濤道彆了劉喜就和她們出去了,韓風跟過去,見到幾人來到村子中心,劉濤在這裡換上了一早準備好的特製的衣服,那衣服不僅美,而且綾子還很長,白色的麵料,紅色的綾子。村長親自走過來,給劉濤的手腕上帶上了一個純金的鈴鐺,這樣一來,隻要她一動,鈴鐺就會想。
劉濤握著劍望了周圍的人一眼,她的目光很深很堅定很決絕,周圍人都向她抱劍,她便也抱劍還禮,然後將長綾一甩,在風中動起來了,美麗的像隻火鳳凰似的。
劉喜失魂落魄的走過來,站在人群裡看著自己的妻子,久久不出聲。即便是結婚的時候,劉濤都沒有這麼美過,穿著最美麗的衣服,帶著最漂亮的頭飾,甚至是金鈴鐺。所有留下來的村民們都注視著劉濤,注視著這個三天後要孤身引神的女人,仿佛她就是全村的希望。
劉喜又一次來到村長旁邊,想要最後努力一次,村長對他說:“記得你三年前引來的那個人嗎。”
“劉恒,你親自賜姓。”劉喜不知道村長為何忽然提起他了,便附和著說道。
“劉恒現在已經融入村子了,勤勤懇懇地耕作,成了種地的一把好手。”
“這話不假,我昨天在地裡見到他,他乾活最賣力氣。”
“知道劉恒為什麼來到這裡嗎?”
“為什麼?”
“他前世是一頭黃牛,任勞任怨的耕作。快老死的年紀,遇到了群狼攻擊主人的小兒子,它奮不顧身的衝上去,將群狼攆跑了,自己也受傷死掉了,這才來到這裡。”
“我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反正這村長的位置早晚是你的。彆再說了,這引神的事隻有濤能乾,隻能這個時間點乾,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你從旁邊看著就好。來,搬個馬紮過來,你就坐在我旁邊看著,看著自己妻子跳舞,等你看出個一二三來,村長的位置差不多就該你來坐了。”
“可是隻有三天時間啊。”
“三是個虛數,可以無窮大,也可以無窮小,夠用了。”
劉喜完全聽不懂村長的意思,隻當是村長忽悠自己呢,讓他老實點不要礙事。但是話已至此,他也沒法子,隻能按照村長說的,搬個馬紮子坐在他老人家旁邊,啥都不做,就是靜靜地看,一看就是一個白天,直到太陽落下山去。
晚上的時候,村裡人又一次抓來了大魚,全村一起圍著魚用餐,往常這麼大的魚,一年隻能抓兩回。這倒好,兩天就抓了兩條上來,全村熱鬨開席。劉喜知道,這是村長授意,他也知道,這是在給劉濤,自己的妻子送行。
劉喜心裡麵不是個滋味,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在祝福劉濤,唯有劉喜,他這個劉濤丈夫,心裡麵不是滋味,他不希望劉濤去舞那一曲,因為大概率這一曲過後就回不來了。
村子裡流傳著古老的傳說,說?村是避難遷徙到此處的,在此受到了貴人的相助,貴人指點他們,隻要給死人燒足了錢,就能從河裡得到生活的必須品,他們也可以借此安頓下來,不會有人打擾。但是安穩的日子是有數的,日子到了的時候,他們必須把天上的神引下來,往後就徹底自由了。
這傳說來自於村長,誰都知道,村子裡的人一代代的傳承下去,唯有村長像是定海神針一樣,始終屹立在那裡。村長的眼睛就像是鋒利的劍一樣,能夠一眼看出忠奸善惡,能夠給村民們指引方向,村長在,村子就在,村長的話在村子裡就像聖旨一樣,沒人敢不服從。
這一次,劉喜聽說村長要將自己的位子傳給他,心裡有了不好的感覺,但是相比起來,他對劉濤的惦念明顯更占上風。
看著劉濤聞雞起舞,劍隨身走,紅綾如虹,劉喜腦海裡不斷浮現著村長的話,他忽然想到自己可能是亂了,村長是不會亂說話的,他說的話一定是有根據有原因的。
村長說:“這引神的事情隻能濤來乾,早一點不行,晚一點也不行。為什麼隻能濤乾,早一點不行,晚一點也不行呢。是因為自己引來了外麵的人嗎,難道與那個人有關係?”
劉喜越想越不對勁,越琢磨越差點意思,勉強和大家一起吃了飯,回到家後,又盯著這件事情琢磨。第二天就不再守著劉濤了,自己一大早就鑽入霧裡,回到燒紙的地方去找韓風去了。
韓風笑了,她在霧裡麵跟著劉喜,並沒有著急現身。
劉喜來到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岸邊的紙灰早就被風吹散了,留在地上的隻有一個黑色的引子。劉喜左右查看了一圈,沒找到韓風的影子,便坐在原地等。等待的時候偶爾抓起一顆石子往河裡麵扔,一扔就扔出去很遠,看著石子在河麵上跳啊跳啊,最終下沉,劉喜的心也跟著一次次的起伏。
劉喜對著河抱怨:“為什麼隻能是女人引神呢,為什麼偏偏是濤呢,為什麼。”
直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劉喜仍舊守著此地不願意離開,韓風看他確實有恒心,是真心喜歡劉濤的,便從霧裡麵走出來。
劉喜滿是驚喜的轉過身,見到的卻是村子裡麵的聾啞小孩,臉上洋溢的興奮馬上也隨之煙消雲散。
韓風笑了,在他眼前化出真身,隨著迷人的輪廓越發清晰,劉喜的眼睛也跟著瞪的大大的,圓圓的,“你,真的是你!你還沒走。”
“村長說過,這霧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