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酒泉鎮染成一片深沉的藍黑色。
義莊後院的灶房裡,本該是炊煙嫋嫋、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地方,此刻卻彌漫著一股詭異的肅穆。
三支香,顫巍巍地立在用幾張破舊的木板臨時搭起的香案上。
香煙嫋嫋升騰,帶著淡淡的檀香味,卻壓不住空氣中那股隱隱的腐朽氣息。
香案前,供奉著的不是神佛,而是一件滿是塵土的舊道袍,和幾件看樣式就知道有些年頭的法器——那是屠龍道長留下的遺物。
九叔,那個平日裡總是一副嬉笑怒罵、天不怕地不怕的茅山道士,此刻卻神情肅穆,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隻是眼角的皺紋更深了,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格外苦澀。
“今日,我文才…超度一名叫‘九叔’的假道士。”九叔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又無比清晰地在寂靜的灶房裡回蕩。
“胡鬨!你這是做什麼!”隔壁的王嬸聽到動靜,連忙跑了過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瞪大了眼睛,驚呼出聲,“九叔啊,你這是要作踐自己啊!道長可不是隨便就能超度的,你…你彆嚇唬我老婆子!”
王嬸的驚呼聲引來了更多的鄰居,大家七嘴八舌地勸說著,語氣裡充滿了不解和擔憂。
在他們眼中,九叔一直是鎮上的守護神,是那個能夠降妖除魔、庇佑一方平安的茅山道士。
可現在,他卻要親手為自己設下靈堂,這讓他們如何能夠接受?
九叔隻是笑了笑,那笑容帶著一絲無奈,一絲解脫,還有一絲…決絕。
“各位鄉親,我九叔這輩子,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這身道袍了。”他指了指香案上的道袍,語氣平靜,“可這道袍穿久了,也臟了,也舊了,該脫下來洗洗乾淨了。”
說完,九叔不再理會眾人的勸阻,緩緩走到灶台邊,盤膝坐下。
夜更深了,月亮躲進了雲層裡,整個酒泉鎮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九叔的心口,突然亮起一道幽藍色的光芒。
那光芒越來越盛,透過他的衣衫,照亮了整個灶房。
他體內的那股“被動點燃”的機製,終於徹底爆發了。
他閉上眼睛,口中輕聲誦念著自己改寫的《安魂經》,那經文不再是超度亡魂的咒語,而是對自己一生的總結和反思:
“魂兮不歸,因無所失;鬼兮不滅,因從未生。生也無歡,死也無懼,來也空空,去也空空…”
就在九叔的意識即將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拖入地底深處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灶房。
是小舞。
她憑借著魂獸特有的感知能力,察覺到了九叔身上那股異樣的能量波動。
她知道,九叔正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不能讓他被帶走!”小舞心中焦急
她運轉魂力,將九叔的心跳頻率編織成一種特殊的聲波,然後,毫不猶豫地投入了腳下的地脈之中。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聲在地底深處響起,仿佛古老的巨獸在蘇醒。
片刻之後,大地開始微微震動起來,義莊的地麵上,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穿著一身古老的衣袍,麵容疲憊而滄桑,眼神卻無比清明。
他的出現,仿佛帶著一股亙古的哀傷,讓整個空間都變得壓抑起來。
“蒼溟殘念!”小舞一眼就認出了那道身影,正是初代送葬人,那個被後世神化的“英雄”。
蒼溟殘念望向盤坐在灶台邊的九叔,眼神複雜。
“你不是第一個被迫點燈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經曆了無數歲月的洗禮,“……除非我們讓‘自願’變得真實。”
他抬起手,一道微弱的光芒從指尖射出,緩緩沒入了九叔的心口。
那光芒如同甘霖般滋潤著九叔即將枯竭的靈魂,暫時延緩了他的燃燒。
與此同時,任婷婷正站在義莊的院子裡,神情凝重。
她的手中握著幾枚閃爍著寒光的銀釘,那是她特意打造的“歸源釘”。
“斷續之陣,起!”任婷婷低喝一聲,將手中的歸源釘狠狠地釘入了地麵。
頓時,以歸源釘為中心,一道道玄奧的紋路在地麵上浮現出來,組成了一個複雜的法陣。
法陣之中,寒氣彌漫,仿佛能夠凍結一切。
這是她根據家族傳承下來的陣法知識,結合自身的領悟,創造出的一種特殊的陣法。
這種陣法能夠切斷個體與地脈之間的聯係,阻止地脈對個體的強製抽取。
“還不夠!”任婷婷咬了咬牙,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她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了法陣的陣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