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七十載!
等楊秋晃晃悠悠地到了樓下後,才發現今天出來的有點早,這時候才九點多呢,好多早餐檔正是熱鬨的時候,不過回樓上去是肯定不行了。
嘚,還是慢悠悠地晃去擺攤吧。
“喲,楊秀才,今天來這麼早?我這都還沒收攤呢。”
等楊秋花了一個半小時走到東方戲院門口時,這裡的很多早餐小販也才開始慢慢收攤。竹竿吳也還沒來,而屬於他們兩人的攤位上,正擺著一個大大的早餐攤檔,桌椅條凳樣樣俱全,正在收拾的攤主兩口子也很驚訝他今天來這麼早。
“收什麼攤啊,今天有事出門早了,我不急你倆也先彆急。”楊秋大大咧咧回了攤主一句,自己往條凳上一坐,包裹往旁邊一扔,繼續道“那個嬸子,給我來兩根烤玉米,一碗雲吞麵,我要吃午飯!”
“嘿,來得早不如來的巧,大妹子,原樣再來一份,再多一份蝦餃。”
楊秋的話剛落音,旁邊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可還沒等他回頭,一個廋廋的黑影就‘啪’的一聲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斜著眼睛看了來者一眼,楊秋從鼻孔裡悶出兩個單詞“aa?”
“a什麼a!彆拿你那套糊弄我。”那知跟著楊秋混熟了的竹竿吳一點也不接招,直接也斜著眼鄙視道“中國人吃飯,講究個客氣,哪有什麼aa的,那是洋人們的東西,在咱們這行不通。”
楊秋真想把這老占小便宜的王八蛋一腳踹到天上去,於是沒好氣地回道“照您這意思,您今天良心發現了想請客?”
“我請客?”竹竿吳裝做聽不懂的樣子,故作驚詫地說道“我請什麼客?不都是你請麼?”
“呸!你昨天不是還宰了個冤大頭嗎?!”
“笑話,好像你昨天沒宰冤大頭似的,兩張掛曆就賣二十,你搶……”
“嘿!嘿!嘿!行了行了,我請我請,行了吧。”
兩句話杠下來,楊秋直接被這老流氓打敗了。老家夥說起事來毫無顧忌不要臉麵,嚷嚷鬨鬨的讓人矚目。楊秋深怕他還會說出什麼丟臉麵的話,趕緊舉起雙手投降。
“哼,這還差不多,尊老愛幼懂吧。”竹竿吳打敗了楊秋,誌得意滿地鄙視了他一句,隨即又抬起手呼道“大妹子,再加一份炒牛河。”
“你……”
楊秋頓時氣急,這老家夥得寸進尺還不夠,還專挑好的來!老流氓啊這是。
“嘿,大夥都在呢。”
還沒等這邊楊秋的怒氣值攢滿,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這下不用他回頭,一個高高壯壯的粗眉大漢就走到了他的前麵。
嗯,大漢後麵還跟著個肩膀裡夾著塊三合板的高個平頭黑臉瘦子。
隻見這黑臉瘦子估摸著也就二十出頭,裡麵雖然穿著件皺七褶八的白色襯衫,外麵卻套了件乾淨直挺的灰色西服。西服褲子倒是和上衣一個顏色,可惜估計也是穿多了,東一條褶西一塊皺的。
就連腳上的皮鞋都是乾巴巴的,一瞧就沒上過油。
這形象,倒是和楊秋記憶中,那些七八十年代老照片裡的大學生有些像。
瘦子看著楊秋瞧他,也稍稍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這人,瞧著倒是蠻和善的。
不過照這時的標準來看,除了比楊秋黑了不少,這家夥就是比楊秋還洋鬼子,比楊秀才還秀才了。
這裝扮和周圍一圈人穿著的葛布粗衣比起來,太亮眼了。
“喲,魚哥來了,快請坐快請坐。”楊秋和竹竿吳還沒跟來人打個照麵,攤主倒是熱情招呼人起來,還熱心腸地搬了個條凳放到魚哥旁邊。
“不用了不用了。”魚哥倒是客氣,擺了擺手就說道“你這客人多,忙…額,客人……”魚哥這才發現客人滿打滿算就楊秋和竹竿吳兩人,趕忙打哈哈道“…額,你們忙你們的吧,老薛啊,我也不多說了,老規矩……”
老薛就是攤主,這家夥剛還滿臉討好,一說到老規矩,連忙拍了一下額頭,招呼自家婆娘道“管家的,快點拿五毫錢來。”
聽到這話老板娘也不敢耽誤,忙丟下手裡正要下的麵,又從兜裡掏出五毫錢來,直接給魚哥遞了過來。
這,便是傳說中的保護費了。
當然保護費這時候還不叫保護費,它有著另一個名字——規費,也不知這個‘規’的意思是老規矩的意思呢,還是守規矩的意思。
不像熱鬨的食肆和舞廳,這些地方的規費是一個禮拜甚至一月一交,而且量大。由於擺地攤流動性大,且大多是小本生意,所以楊秋他們的規費基本是一天一交,而且量小。
就像楊秋他這種下午才出來擺地攤的,當地管這條街的‘大佬’基本每天下午五點過來收規費,攤最大的五毫,最小的隻要一毫。
楊秋這種不大不小的攤位,每天是三毫的規費。
當然,彆以為規費是白交的。
這時候的香江,雖然沒有後世聞名海內外的城管,但卻是有警察的。
就像後世城管可以用‘占道經營’的理由沒收小販的物品一樣,這個時代香江警察也有一個特殊的打擊小販的罪名——阻街。
這罪名在楊秋看來,基本上是包含了占道經營的,顧名思義,就是阻礙街道通行嘛。
而且更厲害的是阻街的懲罰更狠,不止可以收繳物品,還能直接抓人坐牢。
後世《英雄本色》裡,小馬哥在路邊攤吃涼粉,結果警察來了攤主推著小推車撒丫子就跑,連錢也不收了。
香江警察的厲害,由此可見一二。
所以在楊秋看來,這時候的香江警察可比後世的城管狠多了!
而由於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等你交了規費以後,到上麵有什麼風吹草動時,收了規費的大佬就會來提前通知一聲。那時候你就可以來一句‘風緊扯呼’,瀟灑地遠遁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