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車門一言不發地下去,正好後麵的車門也打開,孟搖光回頭一看,穿著裙子披著大衣的少女正從車上走下來,她眉毛一抬,糟糕的心情又慢慢回升了一點。
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等到孟遲嫿的視線朝這邊飄來,她已經轉身大步朝彆墅走去。
孟遲嫿腳步一頓,臉上恬淡的表情已經消失無蹤,定定地死盯著孟搖光的背影,直到跑車的駕駛座上下來一人,她的臉色又變了。
輕輕咬住牙關,然後越來越用力,直到男人轉頭朝自己看來,她才邁開腳步,越來越快地朝他走了過去。
“哥哥!”
走到男人麵前,她仰起頭看著他,呼吸有些急促,“你怎麼和她在一起?”
“她來公司找我了。”孟遲驕語氣平淡,垂眸看向妹妹的眼神也很平淡,“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要請她吃飯?”
“我……”孟遲嫿咬了咬嘴唇,“我以為你很忙。”
“我的確很忙,但你也不比我清閒。”
丟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孟遲驕邁步走了,孟遲嫿趕緊跟上去,不知在想些什麼,張了幾次嘴都沒能說出半個字來。
直到進了門,發現孟搖光正坐在沙發中間,這個時間已經休息的孟老爺子顯然是剛換好衣服重新起床,坐在她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你媽媽給管家打電話,說你今晚要過來玩。”老人家穿著居家睡衣,也依舊很有氣質,“你的房間早就收拾出來了,就在你媽媽旁邊,每天都有人打掃,被子也曬過,你可以睡那裡。”
“想吃什麼可以提前想好,明天讓阿姨給你做。”
“工作怎麼樣啊?喜不喜歡?不喜歡咱們換一個。”
“不要太忙了,年輕人就該多玩玩,看看世界,什麼時候想出去旅遊跟外公說,外公給你安排路線。”
“……”
那是無比親昵且縱容寵溺的話,是孟遲嫿在這個家裡住了六年都未曾聽過的話。
事實上從她來到孟家開始,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對她很不錯,老爺子也對她很好,可那種好,是帶著客氣的,帶著隔膜的,就像對待一個遠方親戚,她從未聽孟老爺子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過半個字。
就連一直待她很好的老管家,也在用完全不同的、笑眯眯的表情看著孟搖光。
時間已經很晚了,彆墅裡人並不多。
可事實上並不需要人群簇擁,孟搖光坐在沙發裡的姿態天生就是這裡的主人。
這座她居住了六年也依舊偶爾會覺得自己是外來人的大房子裡,她不過才來了幾次,便仿佛從小在這裡生長一般,把每一寸空氣每一件擺飾都寫上了名字。
這就是血緣嗎?
孟遲嫿停在那裡,愣愣地想。
孟搖光一邊回答老爺子的問題,一邊突然抬起了眼。
那眼神穿透了模糊的燈光,帶著冷淡而居高臨下的笑意,直抵孟遲嫿的眼底。
這一瞬間仿佛回到六年前,她第一次踏入這棟房子的時候。
她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房子,也從未如此深刻的領悟到自己有多寒酸,有多可憐。
衣衫襤褸,戰戰兢兢,深怕踩臟了腳下紋路漂亮的木地板。
經營多年,她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腳跟,徹底完成了蛻變,然而這一刻,在那個人輕飄飄的一個眼神裡,她好不容易穿起來的華麗外衣仿佛又被剝得一乾二淨了。
她依舊是當年那個寒酸可憐的小乞丐。
一無所有,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