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拍《第三隻玫瑰》的時候,陸凜堯與她私下對戲,就總是先挑最難衝突最大的戲份開始啃,直到把戲份和人物情緒全都吃透,才會開始走戲。
可現在還沒人知道他們合作過呢,這聲“老規矩”豈不是要露餡了?
忍不住看過去一眼,男人卻頭都沒抬,開口就道“你覺得衝突最大的是哪場戲?”
他問得這麼直入主題,孟搖光隻好暫且把雜念都放下,一邊拿起自己的劇本翻開,一邊張口回答“最後一場,塗白發現徐小樓是警方臥底,並且在逃亡路上和他狹路相逢的時候。”
陸凜堯卻搖了搖頭“這一場劇情中的衝突,來自於角色的內心,可對觀眾來說,衝突最大的並不是這一場戲。”
“那是哪一場?”
“是第一場。”陸凜堯語氣淡淡,順手合起了劇本。
他轉頭看向愣住的孟搖光,放下了自己疊著的腿,神情不起波瀾道“來吧,對戲。”
孟搖光……
《永晝》劇本給出的第一場對手戲。
是女主塗白,醉酒後看見幫裡新來的拳手徐小天,見色起意並上前坐大腿進行勾引的劇情。
孟搖光直愣愣地看著他,又不受控製地看向了隨意屈著的大長腿。
“怎麼了?”
突然的問話讓孟搖光瞬間被火燒了似的收回了視線。
“沒什麼。”
烏黑的眼眸欲蓋彌彰地轉了一圈,孟搖光深吸一口氣,腦海裡迅速回想了一遍蘇嫵和沈倦的各種親熱戲份,很快就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那,不好意思了,老師。”
她站起身時還謹記著兩人的師生關係,卻不知道這稱呼隻會讓之後的觀眾們更加熱血沸騰。
隻是眼下隻有一個陸凜堯在,雖然明知觀眾喜好,但他卻並不提醒,反而笑了笑,溫和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孟同學,這是演員該有的職業素養。”
“希望你現在能忘記我的老師身份。”
他向後靠去,背脊卻由散漫變得僵硬,隨意放著的手也變得肌肉緊繃,連同那張俊美如儔的臉也微微陰沉下來,神情冰涼而麻木。
即便室內燈光明亮,也依舊擋不住男人身上擴散開來的亡命之徒的氣息。
他仿佛瞬間便置身在了燈光昏暗的地下酒吧,四周都是魚龍混雜,而男人帶著無人知曉的秘密,放鬆著身體,卻緊繃著神經,一刻不敢鬆懈地扮演著自己地下拳手的角色。
直到有個人,突然向他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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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昏暗,盛著各色酒液的杯盞在光暈裡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不知是誰的嘶啞吼聲裡,有人在包廂內,隔著窗玻璃和大把瘋狂舞動的人群盯住了窗外某個角落。
那是一個與四周瘋狂格格不入的男人,他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白色背心,手邊放著一杯酒,正沉默地低著頭,往自己流血的手上纏繃帶。
劣質絢爛的燈光從他肌肉流暢的身體上滑過,在昏暗中如明珠一樣吸引人的目光。
已經有許多女人都在若有若無地朝那邊看去了。
然而包廂內的女人沒有關注任何潛在競爭對手,她隻舉著酒杯,撞在玻璃上,隨即在清脆的響聲裡歪了歪頭,笑道“錢哥的場子裡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帥的哥哥了?”
不等後麵的人回答,她便丟掉了杯子,踩著細高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