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堯怔了怔,第一時間是懷疑“你讓我一個能天天在幻覺裡看到屍體的神經病去拉她一把?”
“是。”宋蘭因笑起來,他眼神如天空如海洋,有種能包容萬物的平靜與灑脫,“不要妄自菲薄啊,孟搖光現在需要的,大概還真隻有你這個神經病,其他人她都不會要的。”
停頓兩秒,他又仰頭望向天花板,思索著道“不過,在我的觀念裡,這其實也叫自救。”
陸凜堯起先看著他,片刻後移開目光,不知望向哪裡。
沉默中他的眼眸翻湧如海,卻也是夜色裡的海,看不見起伏的浪濤,也聽不見潮汐的聲音。
許久以後他才終於動了動,慢條斯理地說“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沒用了?”
宋蘭因……
起身插著兜居高臨下地睨著他,陸老板眉眼冷淡地發出冰冰有禮的逐客令“那你可以滾了。”
宋醫生緩慢地支起頭,用那張溫潤的麵孔對他做出了一個“哈?”的表情。
然而回應他的是陸老師高貴冷漠的後腦勺,還有一句殘酷無情地“dyn,送客。”
他前腳剛出門,老管家後腳便幽靈般出現在門口,帶著愛莫能助的眼神,對宋蘭因做了個“請”的動作。
和邀請他進來時一模一樣,恭敬有禮,角度都沒有絲毫誤差。
宋蘭因……
但凡他能舍棄自己的職業操守,此刻陸凜堯的祖宗十八代都該被他罵出來了。
可惜宋醫生實在是個道德底線很高的人,連臟話詞典這種東西都沒有,最後他隻好在即將到來的夜色中悲慘地下了樓,走向了自己八百萬的卡宴。
在即將上車的時候,他最後望了一眼這座城堡。
餘暉即將在天邊收儘,在這裡看不見海潮,可光是看著這座空蕩蕩的巨大的房子,他便恍惚能記起那波濤起伏的聲音。
一聲又一聲,仿佛那些洶湧而永不停歇的,總想將人追上,再將人吞噬的往事。
今天是他一生中第二次來到這座城堡,也是他多年來第一次看到這座城堡的主人臉上,出現了從未見過的神情——就像被時間打磨得堅固的麵具突然裂開了一道細縫,有新鮮的風吹進去,叫他從中窺到了一點微不足道卻已經能撼動一切的希望。
雖然那個希望本身,似乎也正在深淵裡。
可是——宋蘭因笑了笑,鑽進駕駛座裡,發動車子離開了。
城堡在他的後視鏡裡越來越遠,他再也沒有往裡麵看上一眼。
——可是,誰說一個破碎的我就一定不能拯救一個破碎的你呢?
兩個碎裂的靈魂互相抓著握著,糾纏著擁抱著,或許反而會因為懂得彼此而更能互相填補縫隙,堵住傷口。
那將不會是同情,也不會有嫌棄,更不會有高高在上的憐憫,與事不關己的包容。
雖然現在一切都還隻存在於宋醫生的設想之中,但誰知道呢?或許這兩個人真的能給他貢獻出一個絕無僅有的奇跡。
畢竟在心性強大這一點上,他對這兩位朋友可都是很有信心的。
宋蘭因拐下山去,複雜沉重的心情總算稍稍鬆快了一點,眼角還漫上了一點笑意。
“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他自言自語著,駛入了深林之中。
(寫完的時候已經快三點了,編輯早上才會審核,所以晚到啦,抱歉抱歉~主要最近幾章真的尤其的慢,謝謝大家的等待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