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堯又將她腦袋按回去,下巴抵著她頭頂,半晌才緩緩道“你想知道,我當年演完溫柔之後,為什麼突然消失了嗎?”
孟搖光一怔,趕緊又從他懷裡掙出來,望著他道“為什麼?”
陸凜堯第三次把她按回去,這次還用手把人環住了,直到確定懷裡的人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才慢慢說“我出了一場車禍,連人帶車,直接撞進了海裡,養了很久才好起來。”
孟搖光驚呆了,她掙不出他的懷抱,便在他懷裡張牙舞爪,伸手摸他的背,摸他的臉,還想摸他的頭,但礙於身高和束縛未果,隻能用聲音表達情緒“那你怎麼樣?傷得很重嗎?做手術了嗎?有後遺症嗎?現在還會痛嗎?”
“都過去那麼久了。”陸凜堯低低地笑,“早就沒感覺了,甚至因為醫療條件太好,連疤都沒留。”
他手指按在她的脖子上“是不是比你幸運了?”
孟搖光沉默下來。
她埋在他懷裡,看不見他的表情,便隻能自己想象。
他語氣這麼淡,這麼悠然,仿佛說的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故一般,那他現在的表情是不是也一樣呢?雲淡風輕的,一點情緒都沒有的……
“一點都不幸運。”孟搖光的聲音悶在男人的衣服裡,自言自語般傳出來,“你應該要遇到世上最好的事,度過世上最快樂的每一天才對,就算不留疤,就算不痛了,那也是不對的。”
少女語氣裡帶著一點魔怔般的固執,甚至還有點隱約的怨恨“上帝肯定是把你的人生搞錯了,或者是彆的神在亂來……才會讓你遇到這種見鬼的倒黴事,這才不是幸運。”
“……”陸凜堯有點驚訝,還有點想笑,“你到底對我有怎樣的誤解?我在你眼裡就該當一條錦鯉是嗎?遇上的全是好事?”
“……”孟搖光悶悶的不說話。
“還有,我怎麼不知道你還信上帝呢?”
“我才不信上帝,我隻是……”孟搖光試圖澄清,卻說不出後話,卡了半晌才繼續道,“我隻是偶爾……有點……”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辯解了。
彆說信上帝了,她明明最討厭的就是神佛之說。
事實上她也曾偷偷存下錢來,在好幾座城市的寺廟中長跪不起,頭都磕紅了。
事實上她也曾去過好多個教堂,縮在角落裡笨拙地學著大人們虔誠祈禱。
她活得太痛苦了,每一天張開眼睛都是折磨,可她也不想死,於是隻能病急亂投醫地相信一切能帶來微薄希望的東西。
可最後結果證明,那都是沒用的。
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從來都不會給她帶來慰藉,漸漸的,她已經認定,就算這世上真的有神佛存在,他們一定也是傲慢到不屑於聽取任何一個人類的願望的。
香火供奉和虔誠祈禱根本就沒用,人活在世上隻能靠自己,也隻能信自己。
可每當遇到陸凜堯的事,她又總是會有兩重標準。
她想要相信好人有好報,想要相信天下真的有生來就注定幸福的天之驕子,相信陸凜堯這樣的人應該得到神靈庇佑,順風順水過一生。
“都是騙人的。”孟搖光說,“連好人有好報都是假的。”
陸凜堯聽清了她的話,不由得笑起來“所以我說了,你對我真的有誤解——這已經是你第幾次說我是個好人了?”
嘴上這麼說,他心裡卻在隱隱慶幸。
還好沒有告訴她更多實情。
陸凜堯抱著懷裡的人,一下一下順著她頭頂輕撫下來,眼神卻有幾分漫不經心。
否則——那次車禍,是我自己故意找死
這種事如果被她知道,那雙漂亮的眼睛肯定又會哭成泉眼吧?
這麼想著,陸凜堯勾了下嘴唇,輕輕吻了吻少女的發頂,輕柔到少女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