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無表情,開始再次呼吸,如同一個已經放棄希望的溺水者,任由自己溺亡在了渾濁的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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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半月被方如蘭帶走了。
這一場交鋒不動聲色,但在外人眼裡,方如蘭最後留下的那句高高在上的“搖搖如果實在想玩兒,我可以在乾淨的地方幫你找乾淨的人,隻要不帶著半月,你隨便怎麼玩都可以。”而宣告了方如蘭的勝利。
可那隻是外人的想法而已,留下來的方悅回想著離開時她姑姑那難看至極的臉色,以及她想要去牽住林半月的手卻被後者條件反射般猛然避開的動作——方大小姐有幾分玩味地勾了勾嘴唇這一場交鋒到底是誰贏了,還說不定呢。
正想著,一陣情緒飽滿甚至有些高昂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
“孟小姐,真是不好意思。”留下來打掃殘局的岑曼對著孟搖光笑,“雖然說是客人之間的矛盾,但我們九池作為發生地,多多少少也要負一些責的,您還要繼續喝酒嗎?我請您。”
“……”孟搖光坐在沙發上,神情不起波瀾,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後,似笑非笑道,“岑阿姨,你說,我明明才剛來九池不到十分鐘,那位林夫人,是怎麼能這麼及時的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的呢?”
“……”岑曼頓了半秒,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大家族的人,哪個不是消息靈通啊?肯定是有人在這裡看見了林小姐,所以才給她通風報信的唄。”
“這麼快嗎?十分鐘就趕到了?”
“可能林夫人正好就在附近?”
“是這樣?”孟搖光笑了笑,“可是據我所知,林半月到這裡比我還早半個小時,如果她就在附近的話,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我到了之後才來呢?難道真的就那麼巧,通風報信的人偏偏就是在我到了之後才看到林半月的?”
“……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我到的時候林半月甚至都沒走出卡座一步,在光線和遮擋物的作用下,真的有人能在外麵看清林半月的臉嗎?”孟搖光舒展身軀,從果盤裡拿了一顆草莓,咬了一口後隨意看向岑曼,微笑,“或者說,你們九池設置這些卡座的時候,想過要讓外麵的人看清沙發裡坐著的人的臉嗎?”
岑曼……
“不應該吧?”嘴裡帶著草莓酸甜的氣息,少女吐出綿裡帶針的笑語,“原本就把絕對私密性當成最大賣點的九池,你作為老板,應該最清楚了不是嗎?”
“……”
看著徹底無話可說的岑曼,孟搖光吃掉了一整個草莓,這才拍了拍手,道“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迫不及待向林夫人打報告了嗎?”
“岑老板。”她盯著女人再無一絲笑意的眼睛,彎著唇柔聲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了這麼大的敵意的呢?”
“這敵意,又從何而來?因誰而起呢?”
“可以告訴我嗎,岑老板?”
……
舞池裡喧鬨襯托出這一方長久的靜寂,最後打破這靜寂的,是一瓶被擱在桌上的酒。
不輕不重的啪的一聲。
酒瓶就立在孟搖光眼前,玻璃的曲麵映出她微怔的表情,而順著握著瓶子的蒼白的手看上去,他看見了一張更蒼白的臉。
少年垂著眼,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片刻才開口“是你點了我嗎?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