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起媽媽當時的每一句話,她卻又覺得很難反駁。
——即便沒有到這麼嚴重的程度,但她也能聽出來那些話裡隱藏的鄙夷與惡意。
林半月難受地趴倒在床上,怔怔地發了半晌呆,才重新抬起頭來繼續往下看去。
這樓裡除了她和“薛大小姐”的你來我往,還有很多路人的閒聊。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對分自己財產的私生子女這麼維護的,不愧是林胖。
我倒是對這個私生女更好奇——以我對林胖的了解,她再怎麼無腦也不可能舉雙手歡迎這個姐姐,應該是這位姐姐有什麼特彆之處吧。
難道不是方姨親自去了九池這個消息更勁爆嗎?以前見方姨都是在很高雅很體麵的場合,想都沒想過她會去九池這地方,林胖,你罪過可大了。
林夫人不去有什麼關係?林總去得多不就行了嗎?
林總也好久不去了吧,也是為了私生女才去的,這麼說來的話,什麼時候把你姐姐給我們介紹一下啊,我很想知道,能讓林總在九池這種地方把李長生痛打一頓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同上,林總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在場的那些人都不肯說
我覺得,你們,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隻要等著,李家雲頂項目落定,就會,知道了。
畢竟,李長生,睚眥必報,等騰出空來,肯定會,還手的
我也,很期待,林家真正的,大小姐,出現呢。
……
林半月薛二你給我閉嘴!期待你媽!帶著你妹妹一起滾!
·
又一瓶酒見了底,空空的酒瓶被人不小心帶倒,在桌上滾了兩圈,骨碌碌落在了地麵,折射出一抹幽暗的藍光。
孟搖光端坐在卡座上,她滴酒未沾,眼神清醒而古怪,正抱著胳膊一動不動地盯著對麵還在喝酒的人。
那是最後一口酒,被他仰頭就像喝水一樣灌了下去。
杯子放下的時候,那張在光影中半明半暗的臉隻是變得更加蒼白,即便桌子和地板上已經散落了許多的酒瓶,他也依舊不見絲毫醉意。
眼看他又要去看一瓶新的酒,孟搖光終於動手將人攔住了。
“你乾什麼?”她幾分莫名幾分試探地盯著容欽,“你今天狀態好像不對。”
“哪裡不對?”少年抬起眼來與她冷冷對視,“客人點我喝酒,所以我來喝了——有什麼不對?”
“以前可沒見你把我當客人。”孟搖光奪過他手裡的酒放到一旁,重新抱起胳膊,居高臨下道,“之前你都看見了吧?那個女人和我對峙的樣子。”
“和我有什麼關係?”容欽眼皮都不抬。
孟搖光卻眯了眯眼睛“不對吧,你這麼反常,難道不是因為剛才那個畫麵裡,有你認識的,能給你刺激的人嗎?”
再次伸向酒瓶的修長手臂微微一頓,容欽一動不動地定了幾秒,突然抬起眼看向孟搖光,在對上她的視線後,他沉默良久,才終於開口“嗯。”
他移開了視線,拿起那瓶酒,坐了回來。
修長手指拿著開瓶器穩定而優雅地開了木塞,在一聲清脆的“啵”聲後,少年垂著眼,一邊倒酒一邊平靜地道“我聽見她說這裡很臟,這裡的人也很臟。”
孟搖光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少年會是因為這個而受到了打擊,她甚至有些驚訝。
“這讓我想起了我媽媽,她也被人說過同樣的話。”
抬起眼,他於昏暗中直視孟搖光的眼睛,嗓音淡而靜
“你之前問那位小姐的善良是否遺傳自她的母親——我雖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我突然明白,或許我的肮臟,也是來自我媽媽的遺傳吧。”
酒水傾倒的聲音停駐,他抬起酒杯,在昏暗不定的燈光裡,喝光了玻璃容器中的紅色葡萄酒,如同喝下了一杯渾濁粘稠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