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這麼亂彈琴倒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亂彈琴的人居然是謝驚蟄。
傳聞中溫和懂事,有他當兒子他父母簡直就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的謝驚蟄,每次看見他都總是無時無刻不在微笑著,就連頭兩次做出抽煙和拿滿分卷折紙飛機的行為時,也依舊顯得溫和平靜的謝驚蟄?
這股驚訝讓穀雨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放下的手不小心打到門邊,發出一聲輕響。
裡麵的人立即轉過了頭。
琴音戛然而止。
空蕩的教室,大幅的玻璃窗外是灰白的天,模糊的晨光灑在少年整齊而一絲不苟的校服上,可他轉頭看來的眼神卻隱隱顯得冰涼尖銳。
沒有說話,卻像是冷漠急促地問了一聲“誰?”
直到目光觸及到門前站著的人,他微微一怔,片刻才道“是你啊。”
他的手放下來,倒也不見窘迫“你怎麼沒去看我妹妹跳舞?”
“……”穀雨頓了一下,道,“這麼早,她就來了嗎?”
“她每天都這麼早來。”少年笑了笑,“你不知道嗎?學舞蹈的都要出早課練晨功的。”
“我又不是藝體生,我當然不知道。”
“我還以為這是學舞的常識呢。”
穀雨聞言看了他一眼,淡淡說“我也不是學舞的。”
她說完就要轉身離開,誰知才剛邁出一步就被叫住了。
“你要去哪?”
“不知道。”少女漫不經心地答,調子懶懶,“去看你妹妹跳舞或者去教室睡覺。”
“……”
沉默中,眼看少女的鞋子已經快要在門縫前消失了,謝驚蟄終於開口。
“你要不要……”看到她背影停駐,他才慢慢說出了後麵一句話,“聽我彈琴?”
他說“反正也沒事做。”
少女停了一會兒才轉頭看過來,眼神有些微妙“聽你製造噪音嗎?”
“……我會好好彈的。”他笑起來,平靜溫和,又成了她聽說的那個好學生,“我認真彈的時候,應該還不錯。”
穀雨看起來有幾分心不在焉。
她抬頭往遠處看了一眼。
博雅樓是回字形的樓體,中間的天井裡種了許多綠植,此時天色還未大亮,幾盞燈混合著模糊的天光,如同霧氣般灑在綠葉與灰枝上,落入少女烏黑的眼眸裡,有種天地初開般的混沌感。
這一瞬間也不知道她想了些什麼,總之下一刻她就轉過身來了。
推開半閉的教室門,她走了進去,靠著門邊的牆壁坐了下來。
盤著腿坐在地上,她對謝驚蟄點了點頭“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