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歡舞。”穀雨隨口糾正,又問,“你呢?你會有節目嗎?”
“你猜?”
“……”穀雨不喜歡猜,就不說話。
謝驚蟄隻好主動回答“有,但我不想提前告訴你。”
穀雨覺得無聊極了,這人如果有節目,除了彈鋼琴還能是什麼?還不告訴她……
可她麵上並沒有揭破,等走到大禮堂,兩個人自然而然地分道揚鑣了。
·
這個時間最前麵的位置早就被占領了,穀雨選了個比較中間但距離較遠的位置,好在她視力很好,倒不用擔心看不到。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她聽見四周人流裡吵吵嚷嚷的說話聲和腳步聲,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們擠在這個巨大的空間裡,他們的衣擺在互相摩擦,凳子隨著主人的動作在地麵上發出輕微響聲,女生的長發,男生的球鞋,細碎的悄悄話,肆意的大笑聲,還有彼此推攘,擠來擠去的年少的身體……
這一切,連同禮堂裡的燈光,燈光下紅色的橫幅與彩色的拉花,一起組成了或許永遠不會再有的畫麵。
即便大門敞開,料峭的春風也吹不散室內熱烈的空氣,每一個人的呼吸和說話聲都似乎蒸騰成了朝氣蓬勃的青春。
而穀雨坐在其中,隻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好在這種格格不入她早就已經習慣了,於是還能安靜安分地等待著晚會開始,等待著節目一個一個地結束。
遙遠的舞台上,那些彩色的舞蹈,激昂的歌唱,以及老師們幽默的相聲,學生們動作笨拙的小品,一個又一個地滑過她的瞳孔,電影一般亮起來又熄滅下去,直至一個熟悉的名字傳入她的耳朵,那眼底的死水才終於輕輕漾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動作和表情都沒有改變,可誰都知道,她的眼神聚起來了。
“……高三一班的謝驚蟄與高二十三班的謝婧羽一起為我們帶來《吉賽爾》。”
穀雨愣了一下,而就在這一個愣神之中,舞台上的燈光再度熄滅了。
啪的一聲——她好像聽見燈光亮起的聲音。
第一個出現在瞳孔裡的,是那隻高高昂著頭的,動作優雅美麗的“天鵝”。
她穿著嶄新漂亮的芭蕾舞裙,在聚光燈裡緩慢地做出了起勢動作。
隨後又是一束聚光燈打下來,越過那隻美麗的天鵝,她看見了舞台左麵的三角鋼琴,以及鋼琴前坐著的少年。
燕尾服貼合他挺拔清瘦的身軀,燈光將那個側影籠罩得猶如幻夢,就連低垂時落下來的短發都被暈染得溫柔無比。
然後他手指高高抬起又落下,按響了第一個音符。
那隻天鵝於是舞蹈起來。
是《最後的雙人舞》。
聽到第一段旋律時穀雨就確認了這一點,同時她也想起了自己曾經對謝驚蟄說過,最喜歡的一段芭蕾就是吉賽爾的第二幕,最後的雙人舞,可她不會,就連看也隻是在電腦課上看了幾次模糊的視頻而已。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舞台上的聚光燈隨著那個身穿芭蕾舞裙的少女靈動地轉移著,伴隨著逐漸激昂的旋律,她就像一朵盛開的旋轉的花,在和幻想中的摘花之人雙雙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