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心意,為什麼不要?”
“好了,我們走吧。”
送完了謝婧羽,就輪到他們倆的私人行程了。
這一次謝驚蟄沒有打車,而是任由穀雨領路,一路照著路線圖找到了公車站。
“坐9路到終點站就是海邊了,但是得坐一個小時。”
穀雨有些猶豫,倒是謝驚蟄直接拉著她上了車。
這個時間車上的人並不算多,兩人找了後邊的位置並排坐下了。
穀雨靠窗坐著,她伸手把窗戶拉開,在風吹進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這公交車顯然有些年份了,座位老舊,窗戶也模糊,但穀雨卻在這樣的熟悉感中感到安全,話也稍微多了一些。
“在市內坐一趟公交車就得一個小時,倒是跨市顯得更快一些。”
“高鐵是很快,但是這樣慢悠悠的也彆有一番味道。”謝驚蟄道,“如果不趕時間的話,我倒是更喜歡坐公交車,能看到更多風景人情。”
“真的嗎?”
“真的!”謝驚蟄看著她,“你不信?”
“沒有不信。”穀雨雙手交握在一起,手指糾纏了片刻後,她不抬頭地問,“你妹妹那邊什麼時候結束?”
“下午兩三點吧,她的場次比較早。”
“那……”穀雨頓了一下,“她敢一個人回去嗎?”
“當然敢,又不是小孩子……”
“……”穀雨在心裡想著兜裡那張唯一的返程票,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的手不由自主伸進了座位旁的袋子裡,摸到裡麵的舞裙。
是很好的料子,比她在裁縫店裡看好的那條要好得多得多。
少女的手指在裙擺裡糾結,突然摸到了一小片繡起來的圖案,她愣了一下,轉頭將那片布料扯出來,看了一眼。
是一串英文單詞,很熟悉。
她在剛開始對芭蕾感興趣的時候就在微機課上搜過相關的裝備品牌,而這條裙子,正是她搜過的最有名的一個牌子。
她對這個牌子到底以哪些優點出名都已經忘了,唯一記得的就是價格。
基礎款都是三千起步的,讓她這種人夢都不敢夢的價格。
三千,三百的十倍。
她另一隻手摸到了兜裡那張薄薄的車票,一瞬間聽見了海水悄無聲息漫上來的聲音。
直到身旁壓抑的咳嗽將她驚醒,少女轉頭看去,謝驚蟄正臉色蒼白地背對著她捂著嘴巴拚命咳嗽。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車裡的乘客漸漸多起來了。
有學生端著酸辣粉靠在附近大快朵頤,還有工人剛剛吐完最後一口煙。
車廂裡的空氣於是變得越來越渾濁和逼仄,謝驚蟄便也在這逼仄中加快了呼吸。
穀雨靜靜地看著他,就像一麵死寂無聲的鏡子,隻客觀而冷漠地映出他背對著她拚命咳嗽,然後拿出什麼東西對著鼻子悄悄吸一口的背影。
倒春寒的天氣,風冷冷地從窗外吹進來,卻吹不散會讓謝驚蟄發病的沉悶氣息。
穀雨在他的咳嗽裡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與在本市是沒有區彆,這是如此平常的,她每一天都賴以生存的空氣。
確認了這一點後,穀雨轉開眼睛,按響了下車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