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見他說嗎?肯定是去收拾女兒去了?”
“看他這樣子敢收拾嗎?瞧著一副老父親的樣子。”
……
討論聲裡,他們也能聽見那對父女……或者說是那個女孩兒單方麵的說話聲。
“爸爸,你很生氣嗎?”
“爸爸,我今晚在這裡交到朋友了,她是陳家的……”
“爸爸……”
……
“爸爸爸爸的,叫得真甜。”
幾位客人當中,有個隻有兒子的忍不住發出酸澀的嘀咕,“有女兒了不起。”
凡是經過他們的人,無一不為露出臉來的林方西震驚側目,隨後又為那一口一個爸爸的少女呆若木雞。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身邊還跟著一個沉默的,其實會有些眼熟的女子。
而同樣也是因為林方西那張臉,也沒有任何人對他們這個三人組產生懷疑,於是他們暢通無阻地在輿論之中走出了大廳。
而在三人身後,荊野站在通道裡看著他們走遠,聽著那一聲一聲的“爸爸”,他麵無表情。
更遠處的陰影中,戴著木質麵具的男人看著這一幕,手裡端著一杯酒卻沒有喝,隻唇角勾出一點淺淺的笑意。
片刻後,有穿著馬甲的服務生來到他身邊問他要不要換酒,他把杯子遞過去,服務生便一邊低頭為他換酒杯一邊嘴唇儘量不動地發出聲音“逃出去兩個,有兩個受了傷。”
新的酒杯被遞過來,男人接過,沒什麼情緒地抬步離開,服務生與他擦肩而過,臉上帶著親和的微笑,走向了下一位需要的貴客。
在不易叫人察覺的領口深處,一枚鳶尾花的徽章正在若隱若現地閃爍。
·
從密碼櫃裡取出自己的手機與外衣,孟搖光看了眼屏幕,沒發現未接來電,便收起來,將外衣披在了霏霏身上。
霏霏一言不發地低頭跟著她,被她牽在手心的手指有些出汗。
三人走向“電梯”。
在在這裡負責接送客人的服務員將視線往他們臉上一掃,待看到林方西暴露在外的臉時下意識道“非客人不得……額……”
話沒說完,他先看清了林方西的臉。
即便是長期在地下工作的人也不免在新聞上見過這張臉,便立刻流著冷汗把沒說完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貴客請。”
他彎腰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孟搖光正要抬步,餘光掃到一旁牆壁上掛著的備用的傘,突然道“給我們兩把傘。”
服務生一句不問地悶頭把傘遞過來。
孟搖光接過,遞了一把給林方西。
待到地麵轟隆作響,晃眼間他們已經回到地麵,孟搖光的掌心已經快被霏霏手掌間的汗水濕透了。
她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隻略略垂下眼皮。
自從脫離了彆人的視線後,孟搖光一直“爸爸爸爸”叫個不停的嘴便成河蚌般緊緊閉住了,連同語氣和表情都一起變得冷淡倦怠下來。
工具人當得明明白白還揣著一肚子氣的林方西……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儘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可當他在昏暗燈光下看見少女露出來的蒼白臉色,便發現根本就不需要努力,他隻這麼輕輕看了一眼,那些翻湧的情緒便悄無聲息地蒸發了,剩下一片無力的柔軟。
直到來到地麵,少女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林方西握著手裡的傘,終於想到個話題。
“要傘做什麼?”
孟搖光倒沒有拒絕交流,她垂著眸說“下雨了。”
林方西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
頓了頓,他又恍然“看了手機預報是吧?”
為了讓氣氛更輕鬆一點,他也將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
可屏幕上的天氣預報並沒有顯示現在正在下雨,他不由疑惑地看她一眼“天氣預報說是晴天。”
“天氣預報不準。”
孟搖光說著,拉著霏霏向外走去的腳步不由自主越來越快。
昏暗的長廊裡,有負責樓上一層的服務生不停對他們鞠躬問好,孟搖光緊緊抓著霏霏的手,腳步一刻也不敢稍停。
林方西隱約有所察覺,並不多問,隻默不吭聲跟著她,有人若朝兩人投去疑惑眼神的話,他便回以冷淡而傲慢如看螻蟻的目光。
於是以他開路,三人最終沒有任何阻礙地走出了九池。
跨出那扇玻璃大門的刹那,冰涼的水汽裹挾著無數雨珠撲麵而來,瞬間便蒙了孟搖光一身冷意。
可她卻在身體的痛苦中,矛盾地感受到死裡逃生般的解脫之感。
隻是這一切情緒並沒有體現在她的外表上,隻有霏霏知道她牽著自己的手在一秒內收緊又放開,最後緊緊地,緊緊地握住了。
在她們身後,林方西已經跟了上來。
門外黑夜無儘,狂風裹挾著暴雨在路燈下飄出一層接一層的水簾,整座城市沉浸在嘈雜的雨聲之中,從這裡看去,高樓裡的燈光仿佛海市蜃樓,透著遙遠而虛幻的暖意,近處的霓虹閃爍在雨幕裡,映在少女沾了雨水的麵具上,映出一片模糊的光。
林方西望著外麵的暴風雨,怔了一下“還真下雨了?”
他看向孟搖光“你是怎麼猜中的?”
孟搖光單手扯掉臉上的麵具,蒼白的臉很快便沾滿了細小的雨珠。
“不是靠猜的。”她看著外麵的暴雨,喃喃道,“我就是知道。”
少女垂下的手裡,麵具輕輕碰過膝蓋,激起一陣劇烈的,來自於骨縫深處的疼痛。
“好冷。”
她輕輕顫了一下,低下頭去,丟了麵具,撐開了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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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話高估自己了才敢大放厥詞兩三天內搞定長夜,中途為了不卡點卡得人痛苦而斷更,四天才寫完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