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尖利的嗓音失控地高高揚起,護士都忍不住護了護耳朵。
這個動作被方如蘭的餘光瞟見,她竟轉手一個巴掌就甩了過去。
“你還敢捂耳朵?怎麼了?嫌我聲音大?那你們就把我女兒弄醒啊!你……”
她一句話沒說完,病房門突然被人打開,有年紀大些的醫生匆匆走進來,在幾個護士的幫助下很快給她打了一管鎮靜劑,強行把人拖走了。
待到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才有一個身影無聲出現在門外。
方悅看了眼走廊,轉身對被打的護士微微鞠躬道了聲歉,這才慢慢走進了病房。
房門被合攏,她在床邊坐下來,沉默了半晌,才突然地開口“你是不是真的醒了?”
沒有回應,她卻自言自語般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是真的,為什麼呢?你不知道姑姑有多著急嗎?”
“我是親眼看著她一點點變憔悴的,體麵儘失,脾氣暴躁——我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真的很可憐。”
“我不相信你不心疼她。”
“我記得你讀初中的時候,姑父有個情人找上門來,隻跟姑姑見了一麵,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呢,你就從屋子裡拖了把菜刀出來直接把人嚇跑了。”
“你說過姑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你也曾為了她多次和姑父吵架……”方悅低著頭掐了掐自己的手指,“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父母不像父母家不像家,所以雖然其實我並沒有多喜歡姑姑,但我卻一直都很羨慕你有這樣的母親。”
“可現在,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方悅低著頭說,“是因為你沒見到她被人從九池裡拖出來的樣子——那真的很可憐,我從沒見過姑姑那麼可憐過,而她會變得那麼狼狽,也都是為了你。”
“你至少,不該故意裝睡嗎?”
方悅說完後又沉默許久,才轉頭朝病床上看去。
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經過這些天的治療和休息,她的麵部已經基本消腫了,一雙眼睛於是清淩淩的,此時隻直直看著天花板,看起來沒有任何波動——即便方悅剛才跟她說了一大堆話。
方悅也沒什麼反應,她似乎早就料到這一幕。
“你真的在裝睡。”她平靜地問,“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林半月卻沒有說話。
她就像啞巴了一樣持續的沉默著,直到方悅覺得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病房裡才突然響起了很低很啞的聲音。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
“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幫我出院。”
“出院?”方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將林半月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遍“你這個樣子還想出院?出院乾什麼?合適的時間又是哪個時間?”
“我昨晚試了一下,覺得已經可以動了。”
“可以動了?”方悅差點要氣笑,“以剛養好的骨頭再斷一次為代價是吧?”
“隻要能動就是合適的時間。”林半月側頭看向方悅,“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裝睡嗎?幫我出院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