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送去廢車場。”
男人的身影大踏步消失在通道裡,而此時門外還是濃重的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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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的街道很冷清,長長的公路兩旁是安靜的建築和大片的燈光。
孟搖光就走在這光裡,無所事事,沒有目的。
剛剛看了並參演了一場大戲,她現在一點都不困,反而清醒得可怕。
身後有極輕微的腳步聲跟著,她用餘光瞟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道“彆跟著我。”
“……”閻城不說話,隻讓腳步聲更輕了,近乎無聲。
又走了一截路後,孟搖光突然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我想一個安靜一會兒——非要我說這麼俗的台詞你才能滾蛋嗎?”
“……”閻城勉強觸摸到一點少女的黑色心情,卻難得很不乾脆,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剛才我是情急之下有些衝動,但我不會真的折斷她的手的。”
“……”孟搖光沒有說話,她站在路燈下,仰著頭似乎思考了片刻,才突然無厘頭地道,“斷手很疼誒——你知道吧?”
“……”閻城無言。
孟搖光也不在乎,她仰著頭像是自言自語“其實這麼說來,我是不是應該讓她體驗一下啊?不過這樣就便宜她了,就像我回憶裡的痛總是要比當時的痛更加深刻一樣,她也應該也要把我的痛放在想象裡,才能把折磨最大化——是吧?”
“……”閻城知道她沒有在問自己,自然不會多嘴。
“還是算了,”孟搖光垂下頭來,輕輕地笑了一下,“一點意思也沒有。”
她繼續往前走去“記住你說的話,再也沒有下次了,還有——今晚不許跟著我。”
從最後那句裡聽出了冷而絕對的命令,閻城不得不止住了腳步。
等到她走遠了,男人才從口中喃喃了一句“今晚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怎麼都跟瘋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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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隻剩下一個人了。
隻有風聲的寂靜街道上,孟搖光再也控製不住胡亂發散的思緒。
今晚發生的一切如同電影一樣在腦海裡混亂地播放著,她一會兒想起那條蒙著眼走過的通道,一會兒想起幕布上兒時的自己。
她已經很久不想這些了,是連做噩夢都已經不再造訪的記憶。
可今天再度直麵那些陳舊的影像,她卻還是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除此之外,還有那些讓人想要逃避的,難聽的話。
……
“現在你來選吧。”
“你可要想好了,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林先生一定知道吧?你現在的選擇代表著什麼?”
“你現在選擇帶著林半月走,就代表著那時的孟搖光被又一次拋棄了。”
……
那些聲音混合著男人逐漸走遠的背影,就像出了故障的錄像帶一樣不斷閃爍在她的腦海。
孟搖光一邊走一邊晃了晃頭,卻依舊能聽見荊野犀利可恨的聲音。
“林方西!”
“你可要記住了——在十八歲的林半月和七歲的孟搖光之間,你依舊選擇了那個在你身邊長大的孩子。”
“而十二年那個走丟的小孩兒在十二年後的現在,被你第二次丟掉了!”
——
路燈下,少女突然停住腳步。
前方有喇叭聲響起,她抬頭看去,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從車上下來,然後轉向她的方向站住了。
模糊的夜色籠罩了他,可孟搖光依舊能看清那張臉——還有他緩緩朝她展開,仿佛等待著擁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