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然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覺的瞬間，她“看”到了真相。
楚然，失控了。
不，用“失控”來形容並不準確。
他不是失控，而是“過於可控”。
他如今的存在形式，已經超出了這片混沌古域能夠承載的極限。
他的每一個念頭，每一次呼吸，甚至每一個無意識的舉動，都在“主宰”這片天地。
他想讓淚水消失，於是“消失”這個概念，就被他的意誌無限放大，扭曲了法則，直接在微觀層麵引發了一場湮滅與創生的連鎖反應。
他就像一個剛剛獲得神之權柄的凡人，以為自己隻是輕輕推開一扇門，卻沒想到這扇門連接著整個宇宙的根基，他隨手一推，便引發了星海震蕩。
“我的力量……好像有點不聽話。”
楚然眉頭微皺，他嘗試收回那股主宰意誌。
然而，他越是想“收”，那股力量反彈得就越厲害。
哢嚓！哢嚓哢嚓！
以他們二人為中心，周圍的空間開始大麵積地碎裂，如同被重錘敲擊的鏡麵。
無數道漆黑的裂縫縱橫交錯，狂暴的混沌亂流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形成一道道毀滅的龍卷。
流動的混沌，開始沸騰。
有序的法則，再度陷入狂亂。
剛剛還因他而靜止的天地，此刻卻因他而暴走！
楚然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他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他與混沌道體，與這主宰級的力量，尚未完美融合。
他吞噬了荒天的本源，承載了毀滅的意誌，但這股力量太過龐大，太過暴烈。
此刻的他就如一個體內裝著一座活火山的瓷娃娃，任何情緒的輕微波動，都可能引來粉身碎骨的結局。
他能鎮壓，但鎮壓本身，也是一種“意誌”的體現，同樣會引發更劇烈的法則動蕩。
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麻煩了……”
楚然心中自語。
他可以強行將自己封印，用漫長的時間去打磨、去適應。
但那樣一來，他和方溪禾都將被困在這片暴走的混沌中，生死難料。
他看向方溪禾，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哪怕拚著道體崩潰，他也要先將她送出這片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準備動手的前一刻，方溪禾卻做出了一個讓他始料未及的動作。
她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幾乎貼在了他的懷裡。
她閉上了雙眼。
那張沾染著淚痕的絕美臉龐上，所有的柔弱與悲傷都已褪去，取而代de是一種近乎於“道”的平靜與虔誠。
“楚然，彆抵抗。”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清泉，直接流淌進楚然躁動的神魂深處。
“相信我。”
相信她？
楚然一怔。
相信她什麼？
在這樣連他這位新晉的混沌主宰都束手無策的局麵下，她能做什麼？
然而，下一秒，楚然的混沌星眸驟然收縮。
他“看”到了。
在方溪禾的視角裡，這片暴走的混沌世界，呈現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些狂暴的能量亂流，那些破碎的空間裂縫，那些扭曲的法則線條……
在她的“眼中”，竟然全都變成了一枚枚最基礎、最原始的“陣紋”！
無窮無儘，雜亂無章。
這是宇宙誕生之初，最原始的陣法雛形。
是“道”在自我演化時，留下的最初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