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孤島的魚!
天氣愈發熱了,嘯海的傷好的很快。周圍的監視哨點一直沒有撤離,鄭品恒雖然不放心,但也沒有理由再繼續留在這裡。
一天早晨,嘯海還沒有睡醒,大門便響起叩門聲。
他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來。
自從鄭品恒走後,家裡就剩他一個人,他沒有過一天安穩覺,都是在半睡半醒中保持著警惕。
現在大門竟然被叩響,他立刻有所警覺。
嘯海走到院門口,謹慎地打開了院門,看見陳奕龍滿臉堆笑的等在那裡。
“陳隊長您好。”嘯海姿態頗低,主動伸出手。
陳奕龍趕緊雙手回握,招呼身後的隊員,“快把西服拿給張監督!”
嘯海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他。
“張監督,您有所不知,重慶政府派人到天津來準備和岡村將軍在此會談。”陳奕龍看他一臉不解,趕忙解釋。
嘯海看他的眼神有幾分閃爍,也有幾分興奮,心中立刻警鈴大作。
岡村寧次自1932年與當時南京國民政府的代表熊斌簽訂了《塘沽停戰協議》之後,至今十數年並沒有在天津多做停留,也未曾將天津作為軍事上的咽喉要塞,這次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簽訂協議?
嘯海壓下心中的疑問,從保安隊員手中接過了那套西服,“不知岡村將軍讓我做什麼?出席這場會麵?”
“當然!”陳奕龍笑著說,“您是重慶政府在天津唯一一個駐派官員。您如果不出席的話,那這場會麵便沒有了意義。您是兩國溝通的重要紐帶!”
這一頂頂高帽戴上……嘯海心說如果真信了,我便是個傻子。
“不知會麵在什麼時候,我需要準備些什麼?”
陳奕龍伸出手,指著自己的手表,“明晚七點。六點的時候會有車來接您,這兩天您就養精蓄銳,到時候還請監督在岡村將軍麵前好好美言幾句。小弟這段時日多有得罪,不過也算有幾分功勞,希望監督能助小弟一臂之力。”
嘯海越發迷惑,這陳奕龍既然直接受了岡村寧次的命令過來監視自己,卻還需要自己在岡村寧次麵前為他邀功,這人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回到家裡,嘯海坐在沙發上冥思苦想。
現在陳奕龍給出這個消息,自己是半信半疑的。按照自己對岡村寧次的了解,這場會麵恐怕是個圈套,那重慶政府真的就會派員過來嗎?這圈套是給誰設下的。
不過想什麼也沒有用,現在自己被困在這棟房子裡,所思所想皆不能自救,還不如安安穩穩睡上一覺,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第二天晚上六點左右,真有一輛轎車等在嘯海家門口。
嘯海穿上陳奕龍送來的西服,竟然十分合體。
這讓嘯海更是不解,什麼人對自己如此了解,竟把這西服也做得如此得體。
上車以後,嘯海看見眼前的人,嚇得差點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二姐,你怎麼過來?”
來人不是彆人,正是嘯海的嫡親二姐——張芷竹。
張芷竹現年也有四十有餘。當年她被嘯海從王家那個魔窟裡救了出來,安然合離,重獲新生。
嘯海本以為自己的二姐或者在娘家獨處一生,或者尋得良人再嫁,卻沒想到今天竟以重慶政府代表人的身份來到了天津。
嘯海實在不敢相信。以當下女人的地位,張芷竹作為一個“棄婦”,想要在政壇謀得一席之地,簡直是天方夜譚!
張芷竹微微一笑,“可嚇壞我的弟弟了!你這一走十數年,一封書信都沒有給家裡,可讓我們好等!”
“二姐,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成為政府的代表?什麼時候你也離開了家鄉?”嘯海像連珠炮似的發問。
張芷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你也知道,我不過是個鄉下棄婦,又怎麼會憑自己成為什麼政壇梟雄?隻不過我再嫁之人是重慶政府的高級官員,在戴老板手下頗有些地位;而我又精通西洋文,所以被他帶到身邊,既做秘書,又做妻子。”
“你再嫁了?嫁給了什麼人?”嘯海都不知道自己的二姐再婚,更不知道她再嫁之人會在國民政府裡有如此大的威力,能讓自己的妻子也參與到政局之中。
張芷竹擺了擺手,“不提也罷,他已經故去了。這麼些年我工作還算勤勉,也算是入了戴老板的青眼。這次來到天津,倒也並非是代表重慶政府要與日本人如何,而是重慶政府請來了美國人撐腰,所以像我這種會西洋文的,當然得了便利跟隨。”
“美國人?”嘯海當然知道重慶政府這些年一直受到美國的資助和庇護。他們能與日本人勉強維持到今天的局麵,還能騰出精神來打自家兄弟,美國人的撐腰“功不可沒”。
張芷竹點了點頭,臉上飄起可疑的紅暈。“是啊,這次美國代表文森特已經到了天津,今晚上我先帶你與他見上一麵。至於與日本人的會麵,並非在今日。”
“那陳奕龍告訴我……”嘯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芷竹用手勢打斷了。
“傻弟弟,陳奕龍那個人可算是三家通吃,你怎麼看不明白呢?”
嘯海還真的就是不明白,“可是這個人告訴我要在岡村寧次麵前幫他美言幾句,這又是從何說起?”
“文森特和岡村寧次私交不錯。戰場上雖然是敵人,但是他們二人私底下關係還算融洽。”張芷竹意味深長地露出個笑容。
嘯海看著自己的姐姐,雖然年過不惑,但是有著江南人特有的清秀和白皙。雖然她的眼角有了些許細紋,但是皮膚依然光滑細嫩,雖然不如銘華姐弟的傾城美貌,但是有著東方女性特有的韻味。
到了麗華大酒店,門童看見這輛車駛入,趕忙小跑過來開車門,客客氣氣地問候“夫人,您回來了!”
張芷竹矜持地點了點頭,在門童的攙扶下,下了車,“位置已經訂好了嗎?文森特先生到了嗎?”
門童弓著腰,恭敬地回答“文森特先生早已等在餐廳,就等著您和張先生的到來!”
張芷竹露出一個笑容,“好的,謝謝!”說完,她隨手給了一把小費,門童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嘯海跟在張芷竹的身後,心裡疑雲越來越大。
直到進入飯廳,他看見了年逾花甲的文森特親昵地抱住了張芷竹,他心裡的猜想得到了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