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明將手槍頂在男孩的太陽穴。
遠處驟然響起淒厲的哭嚎聲。
他眯起眼睛,看向那方向——
黃昏的陽光下,幾個身披長袍的人影,正從巨大實體被擊墜的位置向這裡跑來。
他們奔跑的速度異常之快,遠超普通人,陸明甚至能從他們身上隱約聽到軸承的聲音。
為首的女人發出尖嘯和哀嚎,四肢並用,卻在陸明前方幾十米的位置踉蹌栽倒。
她的嘴巴裡滿是沙礫,臉磕出鮮血,用德語嚎叫著:
“彆殺他!!!
“不要!!”
她身後的同伴跟了上來。
陸明掃視著這些人,他們身體上的改造痕跡非常明顯——除了跌倒的女人。
隻有她,是靠著自己原本的雙腿發瘋般跑過來的,跌倒後一時半會便爬不起來。
其中,一個身材瘦高,有著混血特征的光頭男人走上前來,摘下兜帽。
他的金屬顱骨在夕陽下反射著光輝。
男人的臉上帶著某種高傲與悲憫混雜的神情,但他低下頭,努力調整呼吸和語氣:
“請不要殺害他,獄卒。
“破碎之神教會願意為這次事件負責。
“這次事件是本地教會的獨走,我們事先並不知情——‘工廠’欺騙了他們,當我得知並帶人趕來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偽神已經過於巨大,也吞噬了本地教會的所有人,包括那名瘋狂的主教。”
陸明偏了偏頭,沒有說話。
但他的食指已經扣進了扳機環。
“我的孩子!!!”
女人的嚎叫聲差點讓陸明直接走火,但他皺了皺眉,依舊看向那個光頭的牧首,用德語說道:
“負責?
“知道死了多少人嗎?
“基金會還在統計,初步估計超過三千五百人——這隻是直接被吞噬的人數,不包含那怪物一路推倒的樓宇和引發的次生災害。
“你們怎麼負責?”
“我們……”
光頭男人張了張嘴,但他立即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說下去,而是雙手下壓,儘量誠懇地說道:
“但無論如何,和這孩子無關。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一隻手在意外中殘疾。教會為他接上了可用的手臂,他的母親與他便皈依於神。
“請不要傷害他。”
男人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在自己的長袍下飛快摸索著,掏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顆金色的齒輪。
“這,這是我教施洗的聖物。
“我懂你們的規矩——‘獄卒永不放棄’,你們不像gdc那麼殘暴,但你們一定要帶回點什麼。
“拿去吧,這是我教的寶物。
“它絕對可以稱得上你們所謂的‘異常項目’——就是它為這孩子完成了改造,讓他的手臂重生。”
男人的聲音甚至開始顫抖。
實際上,沒有人會覺得,這個自稱基金會的龐然大物,這個在gdc成立之前便蟄伏在世界暗麵的神秘機構,是不殘暴的。
從蛇之手到破碎之神教會,從金色黎明到金箭結社,甚至混沌分裂者與“工廠”,人類文明中一切與異常相關的組織,全都或多或少受到過這群毫無人性的獄卒的戕害。
他們自稱在保護世界。
但在其他人看來,他們更像是在占有世界。
絕不能讓這孩子落入他們手中,他會成為某個“scp”項目,在永無止境的折磨與實驗中失去一切,最終慘死在某個不知名的站點裡。
他隻是個普通教眾的孩子,絕對撐不過那些審訊和實驗!
陸明看著那枚金色的齒輪,搖了搖頭。
他低下頭,對上了這個孩子的目光。
這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滿頭金發,臉龐還沒長開,帶著一點雅利安人年幼時特有的呆滯麵相。
男孩的雙眼被恐懼沁滿,麵對黑洞洞的槍口癱倒在地,大顆大顆的淚珠湧出眼眶,嘴唇囁嚅,說不出話。
陸明偏了偏頭,忽然問道:
“你有止血帶嗎?”
“什麼?”
就在光頭男人為這個問題而走神的瞬間。
陸明背後的另一隻手忽然掄起——大號格鬥刀的鋒刃在夕陽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瞬間斬落!
“噗!”
血肉被斬斷的聲音在沙灘上響起,緊接著,男孩的慘叫聲劃破寂靜。
陸明拎起那隻金屬手臂,將戰術服上的止血帶取下來,扔在男孩身邊:
“沒事,我有。”
他沒有理會那連滾帶爬撲過來的母親,以及站在原地看著他的光頭男人,轉身走向遠方的城市,同時按住耳機:
“遭遇破碎之神教會成員。
“與對方發生衝突,帶回一件異常物品。
“我的坐標在……來接我。”
陸明身後,幾個教眾手忙腳亂地用止血帶為男孩包紮傷口,那母親用力抱緊又失去了手臂的孩子,親吻著孩子的麵頰,同時用夾雜著仇恨與恐懼的目光,看向獨自遠去的男人。
隻有光頭祭司站在原地,長出一口氣。
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攤開手——
那枚齒輪已經消失不見。
“所以,您選擇了這位獄卒?
“可我不明白……他絕不可能加入我們……”
……
陸明睜開眼睛。
身著白大褂的女人,正用近乎憐愛的眼神看著他。
對方目光中的關切和某些甜膩膩的東西,讓他有些不適。
“美紀,我睡了多久?”
女人推了推眼睛,笑意帶著一絲狡黠:
“對一線作戰人員進行精神狀態評估時,觀察休息情況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哦~”
“少來。”
陸明毫不猶豫起身:
“這話你去和倫理委員會說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