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這個忽然竄出來的男人,陸明的眉頭越皺越緊。
不知為何,他並不對這個邋裡邋遢的男人感到厭煩,反而有一種舊友重逢的親切感。
老人盯著男人巨大的鼻子和帽簷下被陰影隱藏的明亮眼睛,盯著他臉上那如同柴郡貓般的誇張笑容,思考著說道:
“我……見過你?
“但不對……你這樣容貌的人,我如果見過絕對會牢記。我沒見過你。
“可為什麼我對你有印象?
“你……你是……cef?”
“bingo!”
男人一撩大衣,竟然從身後掏出一隻尤克裡裡,揮手彈出一道旋律:
“猜對了!
“獎勵你一次拯救世界之旅~!”
cef摘下帽子,看著老人圓睜的雙眼中不解的眼神,笑著說道:
“一周前,你的醫生就開始為你注入恢複劑的準備針,逐步回退f級記憶清除的效果。
“但你現在就能喊出我的名字,還是很讓我驚——”
“喜!”
“噗”的一聲。
陸明感到肩膀一陣刺痛。
他遲緩地轉過頭,才看到一支看起來就十分高科技的機械針筒,已經被男人推進了他的胳膊,直到這時男人才說出最後一個字。
老人看著機械針筒上三格不同顏色的指示燈依次滅掉,知道這大概意味著三種液體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他沒有反抗,隻是皺著眉頭歎了口氣: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是誰,以及你們對我的腦子做了什麼。
“神經毒氣?催眠暗示?
“都沒有必要。
“我馬上就要死了,你們還要這麼大費周章下毒,還要提前搞亂我的腦子,這根本毫無意……”
他愣住了。
老人的瞳孔忽然劇烈放大和縮小,他的身體開始抽搐,雙手顫抖,整個人如同離開水的魚,在大床上撲騰起來。
一旁的光頭女人眉頭微皺,猶豫著看向戴著牛仔帽的男人:
“他現在的身體,能經受這麼粗暴的恢複嗎?”
“噓——”
男人轉頭,向女人做出噤聲的手勢:
“不必相信我。
“相信他。”
cef頓了頓,得意地說:
“但我要把陸現在的樣子錄下來,勒索他請我喝酒~”
他又轉回頭,笑嘻嘻地看向正在撲騰的老人——
對上了一雙鋒銳如刀的眸子。
這個已經老得渾身皮膚起皺,肌肉流失到極限的人,此刻完全變了。
他氣質陡然從養尊處優的淡然,變得內斂、沉著,目光如鷹隼。
那雙早已間歇性抖了多年的乾枯雙手,此時穩如鐵鑄,手指緩緩扣住床沿。
無形的力量從將死之人體內升起,一寸一寸將這副老邁的身軀從靠枕上拔了起來,坐定。
披著黑袍的女人不自覺地後退半步,她覺得自己在注視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
陸明轉頭,瞥了一眼瞪大雙眼的光頭女人,又看向cef:
“說吧,出什麼事了。”
他歎了口氣:
“我感覺像是個馬上就能下班的社畜,都走到公司大門了,又被你叫回工位。”
cef大笑著抱住陸明,笑聲震得他的耳朵轟隆作響。
在謊言之父的笑聲中,陸明嫌惡地推開他,掀開被子下床,開始活動四肢——
他蒼老的身軀越站越直,肌肉開始變得飽滿,體態挺拔矯健,身上的皮膚重新變得富有彈性,滿頭白發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返青。
那個幾乎富可敵國的老人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體處於巔峰狀態的壯年男人,如一柄新鑄的利斧。
陸明原地做了兩個波比跳,扭動著脖子:
“針筒裡是記憶恢複劑,模因校正基底,還有不老泉?”
“嗯哼~”
cef倒在床上,舒服地扭動著身體: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
“我先躺會兒……”
“你起來!”
陸明喝道,同時大步走到一旁的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灌入喉中。
他放下水杯,抹了一下嘴:
“趕緊說事兒。
“到底怎麼了?”
他又轉頭看向黑袍女人,在對方向他欠身行禮時,觀察了一下她頭部的改造:
“你原本屬於齒輪正教。
“你的父親,是四十年前在墨西哥的海灘上與我見過一麵的牧首。
“但你的身上還有麥克斯韋宗的改造痕跡——所以你先叛出了齒輪正教,又投入麥門。
“你是麥克斯韋宗的現任教宗?”
陸明笑著讚歎:
“如此一來,父女二人,用另一種方式重新掌握了破碎之神教會。”
“是。”
女人點了點頭,微笑著看向這個獄卒中的傳奇人物。
陸明微微皺眉:
“所以,難道你們又分裂出新的分支了?更沒底線,更沒道德,還沒被我抽過的那種?
“還是安德森機器人終於造出kater級的項目,影響到了你們?
“還是‘工廠’?”
“都~~~不~~~是~~~”
cef依舊躺在巨大的四柱床上,發出打哈欠般的聲音,同時扭動得像一條蛆:
“是大事,”
他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終於起身,拍打著滿是褶皺的大衣,輕聲說道:
“世界要完蛋了。”
陸明點了點頭:
“嗯,昨天呢?”
“……”
cef哭喪著臉看著他:
“我認真的,”